众人严密搜索,依旧一无所获。
“会不会还有其他密道?我们不知道?”元子攸眺望整个山脉,杂草丛生,树密林繁,奇石密布,香山寺坐落在山顶最高处,案件发生时,知府虽然派人守住了下山每个出口,但辞尘又常年居住在山中,熟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道,有可能已经避开官兵逃出生天了。
他所说的,正是元诩担心的,上山搜寻的御林军回来皆报找不到人,偏偏寺中亲信这时赶来,将尔朱淳被大理寺少卿审理的消息道出。
元诩峰眉紧锁,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碎布衣,怒道:“接着找,就算掘地三尺,都要将此人给我找出来!”
没有辞尘,尔朱淳必死无疑,他答应过她,要保她,绝不能食言!
大殿中。
皇后吃了个哑巴亏,怒火中烧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尔朱三姐妹,尔朱怀玉这笔账,她留着以后算,眼下……要先下手为强,除掉尔朱淳才是当务之急,眸『色』深深看向薛绍,冷道:“薛少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将三公子拖出去处斩!上官美人可是皇上的宠妃,你处置了凶手,回到皇宫,我必定在皇上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让你加官进爵,前途似锦。”
“这……”薛绍有些为难,“既然三公子说此案还有疑凶,不妨等世子来了再断!”
顺着这话,胡贵妃眼眸含笑,命人将茶送到皇后面前,“姐姐稍安勿躁,等辞尘一到,事情真相便会大告天下,天凉口燥,姐姐不如喝点茶暖暖身子,查案的事情就交给薛少卿去处理吧,姐姐何苦闹心费神。”
“大告天下?”皇后冷冷一笑,“人为了苟且偷生,什么谎话都说的出来,妹妹怎么知道,他口中的辞尘是不是替罪羊?本宫向来与上官妹妹交好,她如今冤死,我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喝茶?人必须杀……”
话还未说话,胡贵妃将话接了下去,道:“姐姐这么肯定凶手就是三公子,着急将他处死,是不是怕辞尘被抓来,暴『露』姐姐什么秘密?”
尔朱淳闻言,抬眸看向皇后。
“到底是本宫有还是妹妹有秘密怕被人知晓?”皇后冷目如刀『射』过去,别有深意道:“妹妹,说话可要小心啊。”
前几日,皇后收到消息,胡贵妃记恨明月阁婢女行刺太子一事,派孝真前往香山提前打点,表面上是未雨绸缪,实际暗布陷阱,埋伏在胡贵妃身边的线人,提醒她要小心提防,没想到这时传来上官氏的死讯,她顿时明白了,胡贵妃并不是想旧计重施,而是想借刀杀人,只不过尔朱淳的出现,似乎打『乱』全盘计划,而这个辞尘应该才是胡贵妃的人,她绝对不能让辞尘有机会出现!
“妹妹知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胡贵妃柔柔的顶了回去,虽明白皇后所指何时,面『色』却滴水不漏,道:“本宫只是怕错杀忠良之后,等尔朱容将军班师回朝之时,怨恨姐姐太过草率。”
“妹妹是想搬尔朱荣将军来威胁本宫?”皇后心中怒火更燃,“尔朱将军若是不满,本宫到时必会亲自道歉,用不着妹妹担心!薛少卿,本宫命你现在就将尔朱淳处死!不得有误!”
尔朱淳心中大骇,焦急在心里盼着元诩早点出现。
怀玉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皇后此人为人狠辣,虽有些头脑,但『性』格冲动鲁莽,不似胡贵妃城府深不可测,果然是最佳的利用对象。
北乡夫人跟尔朱英娥相视一笑,十年了,终于可以送尔朱淳下黄泉,只是没想到,刽子手居然是皇后娘娘,如此甚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还可以落个好名声。
“我是冤枉的。”尔朱淳因为情绪激动要站进去,但却被身后侍卫压了下去,只能朝胡贵妃投去求救的眼神,焦急道:“我真的没有杀人,贵妃娘娘,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胡贵妃点了点头,“你放心,清者自清,本宫不会眼睁睁看你冤死的。”
既然尔朱淳不是皇后的人,那她,她非保不可!保她便是保自己,也是除掉皇后的最佳王牌。
皇后拍桌而起,怒目看向薛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本宫拖出去杀之后快!”
“不许杀!”
胡贵妃这时也站了起来,两位娘娘一左一右,旗鼓相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众人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祸上身。
薛少卿不知该执行谁的命令,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这两位,他可谁都得罪不起啊……
“真凶在此。”
这时,浑厚清澈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打破了沉重得僵局,众人一愣,皆抬头朝外看去,那人继续说:“三公子,并不是杀害上官氏的凶手,真正的人犯是小僧辞尘!”
尔朱淳眼含期翼,胡贵妃勾唇一笑,皇后脸『色』邹变,尔朱怀玉秀眉紧锁,薛绍如释重负,北乡与英娥两人震惊不已。
元子攸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尔朱淳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找元诩的身影,却发现元诩没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御林军,他们抬着木板进来,上面用白布蒙着,隐约可以看得出是一个人的轮廓,薛绍跪拜参见元子攸后,掀开白布,便看见辞尘那张白如粉尘的脸暴漏在空气中,颈部还有一道暗红『色』的勒痕,尔朱英娥吓到躲到怀玉身后,紧紧抓着她衣服,尔朱淳眉头紧锁。
元子攸朝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眸,尔朱淳紧绷的神经才缓和了起来。
还好,他没有食言,真的将辞尘寻回来了。
胡贵妃见到这尸首,心中钏钏,看了孝真一眼,她却摇了摇头,显然对此毫不知情,计划本不是如此进行的……
胡贵妃冷眸微眯,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子攸长身玉立,眸中泛着幽幽冷光:“辞尘自知罪大恶极,已经在后山自尽,子攸在后山连同尸体一起找到的,还有一份遗书,薛少卿,交给你吧。”
一封泣血信,递了过去,薛绍连忙拆封打开。
“哦,是什么?”皇后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扫了一遍内容后,已经没有方才的戾气,反而嘴角上扬:“读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吧。”
见皇后如此悠然自得,胡贵妃便知计策失败,孝真也暗暗后悔所托非人,对信中内容丧失了兴趣,但尔朱淳与尔朱二姐妹,北乡夫人却对这封扭转局面的遗书,充满了好奇,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薛绍,前者期待生机,后者害怕光明。
薛绍字正腔圆的念道:“我与上官柔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已结秦晋之好,奈何皇上盈宠后宫,上官伯父将柔儿送进宫,自此我与柔儿便情人永隔,饱受相思之苦,幸得沉寂大师开解,皈依佛门,不计前尘往事,但近日得知柔儿要来寺中上香的消息,一颗心便无法安定,于是约柔儿出来相聚,她怕我将这段往事道出,拔出匕首想将我灭口,我措手一推柔儿撞到石块上,柔儿香消玉殒,我害怕皇后等人缉拿,又逃不过内心的悔恨,自行了断,只是可怜家中尚有高堂无人照料,只能来世再报今世恩。辞尘绝笔。”
凄凉唯美的爱情,让每个人心里都蒙上灰蒙蒙的伤感。
上官氏的婢女,忍不住小声哭泣,双肩颤抖,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哭,显然对这件事情早已知情,薛绍一番盘问,婢女才终于开口,将上官氏一直与辞尘保持书信来往的事情娓娓道出。
胡贵妃算计落空,最高兴的便是皇后,虽心中得意,面上却洋装悲痛:“上官妹妹真是可怜,既然凶手自缢,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说完使了个眼神,按住尔朱淳的男人立刻松开束缚,皇后双手将她扶起,悔恨道:“是本宫糊涂了,差点害了你『性』命,本宫回宫后,一定派人多送点补品,玉石绸缎作为补偿,你不会记恨本宫吧?”
尔朱淳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与皇后保持距离,行礼道:“淳儿不敢,人非圣人孰能无过,皇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皇后满意的收回视线,“免得再被有些人说我欺辱忠良之后。我说的对吗?妹妹。”
“姐姐所言在理。”胡贵妃气的袖子里的手紧攥到指甲陷阱肉里都毫无察觉,上官柔与辞尘的事情,她早就知道,本打算随了上官氏的心愿,帮助二人逃离,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再安排一具女尸当做上官氏栽赃给皇后,没想到上官氏居然真的死了,计划失败后,她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辞尘身上,希望他能帮自己做伪证,没想到保尔朱淳拖延来的时间,却换来另外一个噩耗。
她不相信辞尘的遗书,更不相信上官氏要杀他。
到底是谁杀了上官氏?
真凶没有落网,但此刻却无法再往下揭『露』,只能息事宁人,等待时机再布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局除掉皇后!
掩下心中算计,胡贵妃挥动云袖,淡淡道:“既然案情明了,大家都散了吧,别妨碍大理寺做事。”
婢女们纷纷低头离开,尔朱怀玉跟尔朱英娥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上天真是不公平!层层算计,居然还是让尔朱淳再一次化险为夷!她为什么总有这样的好运气!
英娥余光见元子攸朝这边走过来,她深吸了口气正准备问安,却发现他一晃而过,走到尔朱淳身边,担忧的看着她:“让你受惊了,我跟元诩两人废了不少时间,才知道找到辞尘的尸首,一路飞奔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他怎么没进来?”尔朱淳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终于问出口,“是否不方便?”
元子攸愣了下,想将太子不便出场的原因道出,但话到喉咙,立马改成:“他正在外面安排上官氏尸首回洛阳之事,而且此事关乎胡贵妃与皇后之谋,他一个养子无权说话,但他对你可上心了,为了帮你找人,那些侍卫可没少挨骂。”
元诩若是出面帮尔朱淳力证清白,让人误以为太子与尔朱府牵连甚广,想要谋朝篡位,那就麻烦了……
尔朱淳被他最后一句逗乐,刚刚不安的情绪立即烟消云散,笑道:“那记得替我像侍卫大哥说声对不起。世子现在何处?我想亲自跟他说一声谢谢。”
“在你斋房等你。”
看着尔朱淳与元子攸有说有笑,英娥气的咬着下嘴唇!心里的恨意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皇后在六个宫女的簇拥下迈着金莲小步缓缓走去,经过尔朱怀玉的时候,脚步停滞,怀玉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心跳如鼓,皇后眼眸染上杀气,冷笑如冰:“怀玉小姐一石二鸟的手段,本宫今日是领教到了,本宫行事向来礼尚往来,不偏不倚,既然怀玉投之桃李,本宫必定还之李桃,以后怀玉小姐可得小心了,说不定本宫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就会让你人头不保。”
怀玉脸『色』煞白,北乡夫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正准备离开的众人,纷纷回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