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碎片摩擦绳子的声音将苏清梦从回忆里拖了出来,苏清梦感觉到秋染襟正在费力的割开绑在两人身上的身绳子,可她脑子里却仍旧想着,那夜秋染襟没有说完的话。
“秋染襟……”犹豫良久,苏清梦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日说重则……会如何?”
秋染襟割绳子的动作忽的一停,暗色里,他的眸子微微一闪,唇角噙着一抹笑,说道:“无事。你如今好好的。若告诉你,反倒徒增忧思。”
“可……”苏清梦还想再问,可脑中多想了一会儿,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的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绑住手的绳子忽然一松,秋染襟声音低沉的说道:“清梦,现在换你了。”
“好。”苏清梦的心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从秋染襟手里接过碎片的时候,手指竟然都在微微的颤抖。
“嗤嗤嗤……”
又是一阵摩擦,苏清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割着,生怕动静太大,吵醒了门外看守的人。
“绷!”
绳子终于被割开了,两个人默契的不再说话,各自将脚上的绳子解了开来。
秋染襟抬头看了眼微敞的天窗,低头,俯在苏清梦的耳边,轻声说道:“清梦,我抱你起来,你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个天窗爬出去。”
苏清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她的心一直就像是被吊着一样,紧张极了。
秋染襟躬下身子,双臂环抱着苏清梦的双腿,开始一点点的将苏清梦往上抬,苏清梦亦伸出手,努力的够向天窗。
待秋染襟站直身子,苏清梦的手也刚刚够到了天窗的边沿上,手指紧紧的抓着天窗,苏清梦开始吃力的往上爬,人还没爬上天窗,秋染襟却忽然送了手,苏清梦悬在半空的双腿,便开始没命的乱踢了起来。
想要开口大骂,可是又怕外面的人发现,咬着牙,手肘扒着窗棂,费力的往上蹭着,好在秋染襟在关键时刻推了苏清梦一把,这才终于爬上了天窗。
苏清梦筋疲力尽的靠在屋顶上,抬起头,眼泪竟差点夺眶而出。
入眼是漆黑如墨绸的天幕,上嵌无数闪亮的星子,拥簇着一轮残月,无边无垠的延展着,远山涤黑,密林如墨,苍穹显得高而远,幽暗深沉。
她闭上眼,仿佛是做了一场悠长的噩梦一般,但……这场梦却仍旧没有醒来。
尽管心里再不情愿,苏清梦还是又回到了天窗那里,挥手示意了秋染襟,苏清梦便又小心翼翼的往回落去。
“怎么了?”秋染襟抱着苏清梦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不解的问道。
“没办法。”苏清梦定了定神,轻声说道,“这屋顶太高了,若是跳下去,必会受伤,也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跑不了。”
秋染襟闻言,半晌不语。
苏清梦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渐渐的平复住心头那涌动的害怕和委屈,亦冷静了下来。
“你可有仔细看过周围的环境?”良久,秋染襟忽然开口说道。
“大致看过。”苏清梦如实答道。
“可有看见水井?”秋染襟说着,虽然看不见表情,可是从他的语气里苏清梦知道他又想到了方法。
“没有。”苏清梦摇了摇头,“不过……屋檐下有一排木桶和一个大石缸,缸里倒是又不少水。”
“这样就好!”秋染襟语调微扬,胸有成竹,“清梦,那戒指的暗格里可还剩有药粉?”
“有。”苏清梦听着秋染襟那样轻快的语调,心头忽然也燃起了一丝希望来。
秋染襟邪魅一笑,开始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苏清梦,“清梦,我待会儿抱你再次爬上天窗,你再将戒指暗格里的药粉想办法撒到石缸里。”
“下毒?”苏清梦听完,不由得一惊,要她骗人还勉强可行,要她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为难。
“清梦……”秋染襟知道,苏清梦虽然性子骄纵,可是却不是那种坏心肠的人,相反,他觉得她甚至是个很善良的女子,“这不是下毒。药粉的剂量不多,溶解于水后药性会更低,不会伤及人命,只是让他们晕过去罢了。”
“可……”苏清梦心里还是觉得没底,不管怎么说,这个事儿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投毒。
“清梦……”秋染襟沉了语气,“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会什么时候放我们,如果不这么做……你我都出不去。”
说罢,便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我知道了。你抱我吧。”
许久之后,苏清梦终还是答应了。
再次被秋染襟抱了起来,苏清梦仰起脸,月光下,她的脸部线条很是柔和,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是寒冷的。
扒着天窗沿,苏清梦再次努力的爬上了屋顶,月色依旧皎洁,星子依旧寥蒂。
苏清梦揣着一颗紧张的砰砰乱跳的心,在房顶上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幸好她曾经爱胡闹,上房顶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不然,在这样强大的心里压力之下,怕是会害怕的双脚发抖。
蹑手蹑脚的踩着瓦片走了两步,苏清梦伸着脖子看了眼屋檐下的大石缸,然后低头,转起了手里的戒指。
左转一圈,向右转半圈,然后再往左半圈。
暗格再次被打开了,那暗格里还剩下薄薄的一层药粉,苏清梦看着药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药粉轻薄,如果就这样撒下去的话,一定会被风吹散,没有办法落到石缸里。
怎么办呢?
苏清梦在屋顶上站得双脚都有些发麻了,垂下头,看着裙角镶着的薄纱罗,脑中忽然生出一计来。
真是可惜了。
蹲下身子,苏清梦小心翼翼的扯下了一条薄纱罗,再将药粉放到薄纱罗里裹好,一个小药包就做好了。
苏清梦看着药包,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头上解下了暖玉为了替她固定发髻的细丝线,小心的将药包系好,然后拉着一头丝线,将药包小心的扔进了石缸里。
等了大概半刻钟,苏清梦觉得药粉已经溶解到了石缸中,这才一点点的拉回了丝线,将药包和丝线小心的放进衣襟里,起身,再次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去。
走到天窗,苏清梦垂首,看了眼被自己撕坏的裙角,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样?”
秋染襟刚刚将苏清梦放下,便急切的问道。他方才没有问清楚,如果石缸和屋檐的距离太远,她要怎么做呢?
“感谢我的才智过人吧!”苏清梦狡黠一笑,“成功了。”
“怎么做的?”秋染襟似乎很感兴趣,唇角噙着的笑容温柔如水。
“秘密。”苏清梦神秘一笑,摸着黑往之前两人被绑的位置走去,“现在呢?我们是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待在这里吗?”
“对。”秋染襟也走了过来,按照先前的位置坐了下来,自己替自己绑起了绳结。“你也把绳子绑好,绑个活结就好。我们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逃走。”
苏清梦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秋染襟的动作和表情,可是他声音里却有着凝重的感觉,苏清梦的心也沉了下去。
坐在地上,自己替自己绑起了绳结,明天……会是怎样呢?
一夜无梦。
原本该是紧张的睡不着觉的,可是苏清梦竟然睡得出奇的好,背后紧紧的靠着秋染襟,多了丝温暖,也让苏清梦多了些安心。
“起来了!吃饭!”
被人粗鲁的摇醒,向来有起床气的苏清梦朦胧的半睁开眼,本想对打扰自己睡觉的人一通训斥,可看见他那张满脸的络腮胡子后,苏清梦便猛然的清醒了过来。
对啊,自己现在不是在洛府了,是在一个完全不知道的小泥屋里。
“吃饭!”男人粗鲁的将破碗扔在苏清梦的面前,细小的眼里满是埋怨,把另一只碗扔到了秋染襟的面前后,嗫嚅着抱怨道,“妈的!一个个都不见踪影!就老子守着!”
他一边骂着,一边走出了小屋。门扇阖上,屋子里又再次归于黑暗了。
秋染襟和苏清梦都醒了,两个人睁着眼,双眸虚无的看着看着这片无垠的黑暗,与之相同的,是两人默契的沉默。如同一匹沉睡中的狮子,两个人都在静静的蛰伏着,等着那个最佳的时机,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时间在黑暗里一点点的流走,苏清梦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隔了好长一段时间,紧张得手心里满是薄汗。
“啊!”
一阵惊呼从房门外传了进来,惊呼之后,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清梦。快!”秋染襟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结,一边向苏清梦喊道。
其实,也不用秋染襟说,苏清梦在听到那阵惊呼后,便开始着手解自己身上的绳子。
自己打的活结,自然是很好解的,苏清梦只微微一挣,那绳子便松开了。抖抖身上的绳子,苏清梦站起了身来,黑夜里,她的眼睛晶亮若星。
“直接出去吗?”苏清梦不再压低自己的声音,沉声问着秋染襟。
“恩。”秋染襟点了点头,“现在药效已起,他们肯定无暇顾及我们,但我们还是要千万小心,打开门,能跑多快,跑多快!”
“好。”苏清梦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先走。这次不要再回头看,不管我有没有跟来,都不要停下来。”
“……”苏清梦一窒,半晌,“好。”
说定,两个人就往屋门处走去,透过狭小的门缝,苏清梦看见三五个大汉正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着,嘴里不自觉发出痛苦的呻吟。
“走!”秋染襟冷声说道,然后伸手推开了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