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诡秘
众人再次回到全友客栈,殷全友已经守在门口,见到他们无恙归来,不由的长长松了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已经让小二在后院凉亭中备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现在也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大家且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有什么事,大家吃完饭再说吧!”
众人皆无异议。
一同来到后院凉亭,张三丰坐在上首,双英姐妹分坐左右两边,殷、莫二侠坐在下首相陪。
殷全友在旁边为他们斟酒上菜。
张三丰却笑呵呵的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一起喝一杯。
殷全友却哪里敢与这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江湖传奇同桌共饮?
忙摇头拒绝道:“晚辈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哪里配与老前辈同桌吃饭?我能有幸在一边侍候您吃饭,就已经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张三丰笑道:“你是梨亭的至交好友,也算是我老道的子侄辈,哪里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可讲?再说老道一生行事,但求心之所安,从来就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如何看待。那些凡俗之人眼中的礼仪教条,在老道看来,都纯属放屁!”
他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们姐妹,又忍不住笑道:“这两个小丫头,比远桥和莲舟他们还要小好多,但老道却与她们平辈论交。
若是和你一样分什么长辈晚辈,那老道还不憋屈死了?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殷全友坚辞道:“虽然说长辈厚爱,但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是不讲规矩之人。我和殷六侠相交,那也是承蒙他看得起,况且在晚辈私心中觉得,大名鼎鼎的武当诸侠与我折节下交,也算是在下抱了一个大腿,可以护我平安。算起来,也算是我高攀了。前辈现在还要与我同桌共饮,那晚辈何以克当?”
一直不善言辞又腼腆的殷梨亭,此刻也放下酒杯,不悦的说道:“全友兄,你这话兄弟就不爱听了。师父,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又为什么与他相交吗?”
他转头看向师父问道。
张三丰举杯饮下杯中酒,也是不无好奇的道:“那是你自己办的事,为师如何知道?你且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殷梨亭却悠悠叹了口气,目光望着杯中的酒,轻声说道:“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殷全友身边,伸手抱住了他左臂,目光中满是追忆与感激之色:“那一年的春天,五哥下山办事,却一去不回。因为当时我年纪尚幼,大哥他们下山找五哥的时候,便让我留在山上静心修炼。可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师父你不在山上,七弟才刚刚入门。几位兄长下山之后,山上就剩我和七弟了。说来不怕你们各位见笑,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吃的苦太多,还是被人欺负惯了,我的性子一向懦弱胆小,什么都怕。
五哥在山上之时,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找他。起风下雨打雷的晚上,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是五哥陪着我;我对武学之道有什么难解的地方,也是问五哥;有时候山上的道童民工欺负我,也是五哥帮我出头;即使五哥下山在附近办事,他也会带着我。可是,五哥这一走,便没了消息,我心中忧急担心,又害怕之下,便独自一个人下山寻找。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上山之后的第二次出门。身边又没一个兄弟。武当山那么大,我下山之后,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就那么懵懵懂懂的,见到谁都问一声:‘你看到我五哥了吗?’”
他微微苦笑了一声,又接着道:“结果可想而知。连大哥二哥他们在江湖上到处都找不到五哥,我又怎么可能在附近找得到?
我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在荒野山岭间,到处乱闯。到晚上入夜时分,我又眼看着在山岭间迷了路。本来就怕黑的我,更加惊慌不知所措。
一天没有吃饭,肚子又饿,心里又慌又怕,在夜色迷蒙中,附近的山石树木,仿若择人而噬的怪兽,我忍不住大声惊呼哭喊起来。
可是群山寂寂,山风呼啸中,却哪里有人来应我?”
张三丰却叹了口气,微微起身,探手抓住了他手臂,将他拽到了自己怀里,伸手紧紧的抱着他,柔声嗔怪道:“你这个傻小子!知道自己害怕,又不知路径,还下山到处乱跑?你就不知道回山吗?”
殷梨亭红着脸,伸手抱住了师父的腰,将身子紧紧贴在师父温暖又宽阔的胸口,满足的闭上双目,呓语似的又道:“我也想回山啦,可是,白天都不知道路径的我,漆黑的晚上,我又哪里知道,从哪里才能回山?我看着周围那漆黑一片的,仿若一群群张开巨口的怪兽的山石丛林,哭泣了一阵,心中害怕至极,便忍不住不辨方向的狂奔起来。
结果没跑多远,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一下摔倒在地,额头撞在一块山石上,顿时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悠悠醒转过来之时,就隐隐的听到一个妇人声音说道:‘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身体素质也还可以,一定可以卖个大价钱。’”
突然听到他这话,张三丰一双浓眉忍不住皱起,将怀中的徒儿抱得更紧了些,低声喃喃道:“看这样子,你是碰到了拐子手了!”他不无担忧的看着他,低声埋怨道:“看你还到处乱跑!”
接着又不无疼惜的道:“那你是怎么脱险的呢?”
殷梨亭目光转向殷全友,目光中尽是感激之色:“师父你听徒儿细细说来。我正在心中发蒙的时候,又听一个男子声音说道:‘这小孩子穿着一身道袍,该不会是从武当山上下来的吧?他万一是武当山上哪一个宫观中的小道士,我们将他拐跑了,若是被巡查的官兵发现,恐怕不仅发不了财,还会有牢狱之灾!’
那妇人轻声嗔怪道:‘真是个傻子!我们将他的道袍脱下丢掉,然后换上普通孩童的衣服,然后给他灌上迷药,放在马车上的被褥里, 碰到官兵巡查,就说是自家孩子生病去求医的,又有谁会来怀疑你?’”
殷梨亭顿了顿,继续说道:“听到她二人这段对话,我心中害怕绝望之极。可是又不敢动弹出声。
师傅知道的,遇到事情,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主意,这下更是慌乱无助。
在这一点上,七弟虽然比我小,但他却有主意的多。正当我绝望之际,又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喝叱之声。
原来是全友兄和他的一个江湖朋友路过此地。
他朋友看这二人鬼鬼祟祟的,当即心下起疑,便即出声喝问。
那二人自然不敢承认,当下巧言令色的狡辩,说我是他们的孩子,生病了去求医的。
当时,全友兄便说道:‘此处离均州城不远,我在城中还认识一个医道高明的大夫。还问我生了什么病,然后提议带我去看大夫。’
那男子与那妇人见他这么说,顿时慌了手脚,正欲再次释词遮掩之际,他那个朋友一下子掀开了被子,便看出我是一个小道士,他顿时心下恍然,知道不论是什么平民商贾家的孩子,都不会做道家打扮。除非是自小许给道观做徒弟的。他便由此认出这二人是人贩子,当即出手将我从被褥中抱了起来。
我见他将我抱起,顿时是又惊又怕,也顾不得他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忙奋力挣扎起来。
那人紧紧抱着我,柔声安慰道:‘小道长别怕,你告诉我,你是他们的儿子吗?’我慌忙摇头,连连说道:‘不是!不是的!我是一个孤儿,是师父收留了我,让我在武当山上学艺。’
那人和那两个人贩子蓦然听到我这话,都是忍不住大惊失色!
那人看着我的眼睛,满心讶异的道:‘你在武当山上学艺?!那你师父是谁?’
我见他言语和善,心中莫名的安心下来,当即如实答道:‘我师傅是玄玄子真人。’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那个有点胖胖的、一身淡青色伙计服饰的和善青年已经一声惊呼:‘你是张三丰真人的小徒弟?’
当时的全友兄,还不是掌柜的,看他当时的服装,应该也只是一个跑堂的伙计。
我当时也不知道,居然对他极为信任,当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是。我是师傅座下的第六弟子,我叫殷利亨。江湖上威名远扬的白衣儒侠宋远桥,便是我大师哥。’
那二人虽狡猾,但是他知道了我是武当弟子,也是忍不住吃惊,正在这时,一队巡逻的官兵路过这里,他们将事情告诉了官兵,在那些官兵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便将他们抓了起来,就这样救了我。
当时,全友兄本想直接送我回武当山,可见我当时头晕脑胀,又是一个小孩子,哪里能有什么主意?便只好任由他先带我回他家照顾。
在他家中,他悉心照料我,待我如同亲兄弟一般。等我恢复后,他又亲自护送我回山。所以,师父,全友兄于我而言,如同救命恩人,徒儿怎能不以挚友相待?”
张三丰听完,恍然大悟,伸手拍拍殷梨亭后背,笑着对殷全友说:“原来如此,梨亭,你做的很对。殷老板这般侠义心肠,确实值得梨亭与你相交。当日,你所遭遇的事情,你就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今日,你要是不说,我们哪里知道你曾经经历过这番劫难?殷老板,不说你与我这徒儿情同手足,对他恩同再造,便是冲着你这份侠义心肠,你也一定要同坐,莫要再推辞。”
殷全友见状,不好再推脱,只得恭敬地坐下。众人听闻这段往事,对殷全友也多了几分敬佩,于是欢欢喜喜地继续用餐喝酒,气氛愈发融洽起来。
莫声谷道:“我是还挺奇怪的。六哥下山之后,一去多日,毫无音讯。大哥二哥他们回来,不见六哥,还曾经问过我。师父知道的,徒儿一向脑子蠢笨,因为刚刚入门嘛,正在努力背诵门规。至于六哥何时下山的,我又哪里知道?大哥二哥寻遍全山,也不见六哥,正在着急担心之时,负责监察武当山建造工程的郭琎郭大人派人来报,说六哥遇到了拐子手,差点被拐卖了。幸好遇到了全友客栈一位姓殷的伙计,被他救了。现在可能正在他家养伤。大哥他们听到‘养伤’二字,顿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细问什么,当即派三哥四哥下山,去全友客栈接六哥回来。”
张三丰捋须笑道:“我就说呢!在三月底回会仙馆的时候,远桥和莲舟便在我面前向我请罪,说是差点弄丢了六弟,请我责罚他们。原来是这么回事。”
众人说说笑笑,也算颇为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三丰放下酒杯,缓缓开口道:“此次出行,虽有惊无险,但背后隐藏之事却不容小觑。”
众人听闻,纷纷放下碗筷,神色凝重起来。
殷全友问道:“张真人,您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张三丰微微皱眉,说道:“那处妖邪之气弥漫之处,定有大妖即将出世。我们所见不过是其些许爪牙试探罢了。”
双英姐妹对视一眼,姐姐双英道:“那我们当如何应对?”
张三丰目光坚定:“需尽快找到克制此妖之物。传说中灵虚山上有一仙草,名为净世紫云莲,若能得此草,或可压制那大妖。只是灵虚山危险重重,布满禁制。”
莫七侠站起身来:“即便如此,我们也要一试,总好过在此坐等灾祸降临。”
众人皆点头称是,当下决定稍作休整后,便出发前往灵虚山寻找净世紫云莲。
双英目光望着湛蓝的天空,轻轻的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又看看殷梨亭,低声道:“不管如何,总要找到那张宇初,为六弟报了这个深仇大恨!”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准备行囊。殷全友则忙着为他们筹备干粮和各种用品。
不多时,众人集合完毕,朝着灵虚山进发。
一路上,山林茂密,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吼叫。行至一处山谷,忽然雾气弥漫,众人瞬间警惕起来。
莫声谷抽出宝剑,与殷梨亭并肩在前面小心探路。
就在此时,一群形似狼但体型巨大的怪物从雾中扑出。张三丰衣袖一挥,一股内力将为首的几只击退。双英姐妹拔剑飞身而起,剑法凌厉,剑花闪烁间,那些怪兽血溅当场。殷梨亭也不甘示弱,和莫声谷背靠背作战。
然而怪物源源不断,就在众人渐渐吃力之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
怪物们像是听到命令一般,停止攻击,退回雾中。
众人惊讶之际,只见一白衣少年缓步走来,他手持玉笛,眼神清冷:“你们这是要去灵虚山送死吗?那净世紫云莲岂是轻易可得之物?”
张三丰上前一步:“阁下何人?为何阻拦?”白衣少年微微仰头:“我叫风羽,救你们一命只为告诉你们,若无我的指引,你们永远找不到净世紫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