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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思考,对面那摩柯叶却已经看出了周念通的犹豫不决,微微一笑之下,忽然抓住其身后刘兴光的腰带,提着他便朝一侧逃走!

周念通刚要去追,那刘兴光却早扔出一个弹丸,落地便爆起一团烟雾,挡住了身形!

该死的,又是这一套!

周念通挥掌驱散烟雾,已不见对方师徒二人身影,只听得远处刘兴光扯着嗓子叫道“抓刺客”,霎时间外面便呼号四起。

周念通恨恨一跺脚,只得俯身抱起洪凌波,转身而逃。

这城主府占地广大,颇为豪华,周念通是第一次来此,一时间竟有些迷路。

为着怀中洪凌波的安全,他不敢耽搁,更不敢被府中乱糟糟的卫兵围住,只能东躲xZ,如同没了头的苍蝇一般乱转,状极狼狈,但仍被越来越多人发觉,转圜范围也慢慢缩小。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念通深吸一口气,打算不再躲藏,全力突围。

……

就在这时,忽然城主府中火焰四起,又有四面八方的喊杀声,顿时那些追兵们一片混乱。

周念通一愣,就见旁边一处假山忽然闪出了曼妙的身影,脸蒙面纱,一个娇媚的声音道:“跟我来!”

周念通稍一犹豫,立刻跟上,随着那身影左转右转,不过一炷香时间,待到翻过一处低矮围墙,竟已从这城主府中逃出。

此刻再回首城主府中,只见远处那火光渐渐熄灭,喊声也慢慢减弱。

周念通跟着那身影继续穿街走巷,来到一处安静之地,低头看看怀中的洪凌波,小丫头安然无恙,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不禁松了口气。

他沉声道:“想不到你会来救我们,就不怕我找你算账?”

前方那曼妙背影闻声转过身来,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艳成熟的俏脸,正是高玉娘!

她笑吟吟道:“妾身相信名满天下的周念通周少侠,不是那般恩将仇报之人!”

……

周念通微微一惊,随即道:“你认出我来了?”

高玉娘笑道:“原本自然不认识,可是随着周少侠逐渐展露武功,我又非是那般孤陋寡闻之人,哪里还想不到您的真实身份?”

“……”那是,你是什么人啊,大宋密探啊,打探消息是老本行了,这天下能有多少消息瞒得过你?

见周念通不语,高玉娘收敛笑意,冲着他盈盈一拜:“妾身之前率领手下众人算计周少侠贤伉俪,虽自身逃脱,却以为手下人均要死于您掌下,想不到您宅心仁厚,并未伤及他们性命,还要感谢您手下留情!”

周念通沉声道:“我非残忍好杀之人,你那些手下也算是为国辛劳,除了那个胡老七劣迹斑斑,其他人我尚不知有什么罪过,自然不能随便下杀手!”

原来周念通当初与李莫愁发觉高玉娘一伙真面目后,将其手下尽数抓获,唯独跑了一个高玉娘。

之后他押着那帮手下继续北上,高玉娘却在后面远远跟随,她敛息功夫颇高,又可不断查看手下人留下的暗号不至于跟丢,周念通并未发觉。

等到这商丘城中,周念通竟是放过了众人,高玉娘这才敢露面与手下相见。

见手下并未被周念通所杀,甚至除了那胡老七被废了武功外,其他人也并未受什么伤,高玉娘颇受触动。

按理说她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又对李莫愁图谋不轨,周念通便是将一干人尽数屠杀,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却想不到……

高玉娘之后听说周念通带着个路上捡到的小丫头,被这商丘城府尹之子完颜胖请了去,她知道刘兴光与完颜胖狼狈为奸,多半会对其不利,便带领手下潜入城主府查看。

见周念通遇险,她便令手下放火呐喊吸引注意力,自己则出面带着周念通逃出了城主府。

……

周念通沉声道:“如此,我们之间可以算是两清了!只是,你之前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伤天害理,此事却要说个清楚明白!”

“你以行善之名,骗取饥民们信任,收集那些女子送到大宋,却并非给她们一条活路,而是推她们落入火坑,此事怎么说?”

“……”高玉娘一直以来的巧笑嫣然模样不见了,沉默片刻,张口欲言。

“我知道你想为自己辩解,那些女子若不是你把她们送走,必然活不下去,你觉得你实际上是在救她们性命……”

“……”

“不过……”周念通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抬头望向她:“我不是迂腐之人,但是那些女子应当都是相当看中自己的贞洁的,你却将她们骗去做那些不情愿的事情,这却实在说不过去!”

周念通的说法并没有错,当初高玉娘从上千名难民中才挑出了三十多个年轻女子,想来以她的眼光,这些女子不可能丑陋,相貌怎么也在水准以上。

周念通初见她们完全没有认出来其女子身份,只因她们俱都穿着土气,以灰土敷面,遮掩了自己姿色,应当是在那般饥饿到极限的情况下,仍然是坚持自己底线,宁可饿死,也不愿出卖身体。

这种坚持究竟是否应该,周念通不予置评,但至少那信念值得尊敬。

可惜这股信念终将被摧毁,她们被送到大宋,原以为获得新生,最后却是被高玉娘骗进了火坑,之前的坚持也失去了意义。

“……”高玉娘一时无语。

她自从干了密探间谍这行,早就有了把一切善心与廉耻俱都抛弃的觉悟,为了完成任务和目标,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当做筹码,何况别的女子?

善事做过,恶事做过,面对过无数人的赞扬与咒骂,她早已经麻木了。

哪知此刻,面对一大一小两个人,听着那个目光清正的少年,口气淡淡的指责,被那个小女孩清澈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竟然有些心虚了。

她感觉胸口发闷,千般委屈万般无奈积聚在此,想要辩解,想要发泄,想要言说自己的不容易。

一个女子,带着一帮手下来到异国,如履薄冰,做那些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之事,身后那些朝中的大人们哪里会管她的难处,除了无休止的下命令提要求,还得夹带私货,否则别说支持,只会多番制肘!

她若不刻意讨好,不惜昧着良心公私不分地想法设法满足那些人一切要求,别说完成任务,只怕所有手下连同自己,都别想能够活着回去!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高玉娘脸色变幻,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长叹一声,无奈道:“那些女子被送回大宋以后,便不在我的控制中了,便是想要救她们于水火,也毫无办法!”

“我想也是如此,已经传话江湖门派帮忙追索那些女子下落,看看是否有机会,能救几个是几个!”

“此次你有恩于我,不便再追究你之前作的那些恶,只是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周念通摆了摆手,便带着洪凌波离开了,留下高玉娘呆呆站在那边,脸上红白变幻,胸口不断起伏,堵的厉害。

半天,她才无力坐倒,口中喃喃:“……难道我天生便是恶人吗……我也是从那般污浊之地挣扎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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