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虚重新给云止检查。
这老头的确是路数偏,他取了云止的一点儿血,然后便走了。
虞楚一给沛澜使了眼色,沛澜就去盯着了。
当然了,也不能说是盯着。
跟在虞楚一身边的人,如何行事沛澜还是稳妥的。
毕竟,她是学虞楚一学的最像的。
人都走了,云止也一个眼色把杭池支走了。
随后身体一转,倾身逼近虞楚一,“说,你恢复记忆了?”
看着他那怀疑又怨怼的眼睛,虞楚一轻轻地叹了口气,“干嘛执着于这个?你既然吃了药,早晚会记起来的。”
“我就是想知道,在我们都忘了的时候,我做过什么。以至于,让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她的变化太明显了,他好想知道啊。
“我一直认为,人最终都是独行于世。这路程不管有多繁繁攘攘,其实都是假象。不过呢,若是有个人一直在为我制造繁攘,我若抛弃,总是不太厚道。”
她静静的说,又好想忽然想通了什么。
实际上,她不是想通了。
而是因为恢复了记忆,那日在蓝海上的事儿还记着。
沉进水里的时候,他们醒了。
云止托着她,尽力的把她往上送。
其实他们两个都无力,虞楚一相信他们俩的情况绝对是一样的。无力到水钻进了鼻子,都无法躲避。
云止把她托到了一块大船碎片上,也只能托住她一个人。
那时他们俩的衣角系在一起,为了不把她拖拽下来,他就把她裙角扯开了。
她想抓着他的手,一直拽着他。
虽全无力气,神智也逐渐不清。
但只要互相拉住,也未必会松开。
不过,在那种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当口,他却先把她松开了。
她是看着他沉进水里的,然后她就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已忘了这事儿。
其实现在想想,她真的很庆幸云止没死。
大概他沉进水里之后也昏迷了,自动闭气。
若没闭气,他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某些时刻,在明知是死的时候,人会做出许多极端的事情。
通常来说,做的任何极端之事皆是利己。
而舍弃掉自己的命,那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此种情义,极为难得。
虞楚一认为,即便是当时两人的情形调换,她也做不到云止这种程度。
她还是会选择利己。
云止眨了眨眼睛,又朝着她靠近了一些,“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刚的话理解为,你接受我了。”
她是这个意思吧?
虞楚一想了想,“你若不想这么理解,我也不强求。”
“别呀,得强求,怎么强求都成。”
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拖到了自己怀里。
拥住,他一边笑,“看来,我以前真是求而不得。即便没想起来之前的事儿,现在居然特别高兴。之前你肯定没把我放在眼里,无视我,嫌弃我。”
正因为如此,他这会儿的高兴他自己都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那种终于求来的,旁人是不会理解的。
太难了。
任他拥着,虞楚一一动不动。
相较于他,她是很平静的。
当然了,心不可能不动,面上平静也是本性和习惯。
微微歪头,鼻尖蹭到了她耳朵。
云止又忍不住笑,“虽说你还是这爱答不理的样子,不过,我想我大概是习惯了。一时被冷落可能会伤心,但一直被冷落,一旦尝到了一丁点儿甜头,所有的冷落就都不算什么了。我觉着,你是个高手。”
虞楚一忍不住翻白眼儿,“你就当我是高手吧。”
他倒是都忘了自己以前有多烦别人主动献殷勤。
犯贱的脾性。
厌恶别人献殷勤,倒是自己一直往上贴。
继续把她往自己怀里扣,勒的太紧了,虞楚一不由觉着烦。
施力,一把就将他给推开了。
“你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云止险些被推倒,很是震惊。
“我还能把你抱起来呢。”
起身,虞楚一走了出去。
看了草屋那边一眼,沛澜还在盯着。
不过,她答应了韩虚的条件,为了那个条件,想必他也不会反悔甚至在解毒的时候做什么不该做的。
当然了,有自己人盯着更放心些。
“这老头答应了给我解毒,他到底在你这儿许了什么愿望?”
云止跟出来了,站在她旁边。
盯着草屋,又不忘看一眼站在旁边的人,然后抬手揽住她肩膀。
这会儿,他名正言顺。
“提条件是必然的,不过,现在的白柳山庄还是能满足世人所提的条件的,因为有钱。”
“钱?我的钱应该更多。都给你吧。”
她舍得给他花钱,他自然也舍得都给她。
虞楚一笑,他现在对自己的财产数量都不清楚,就扬言说要给她。
待他恢复了记忆,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毕竟这世上人会骗人,钱可不会。
“你离开这里做什么去了?”
云止对这个还是好奇。
“你怎么就不问,为什么我回来了,邺殊却没回来?”
“别提这个名字,我不想听,你也不许说。往后,他若出现,你也不许看他。”
微微低头,他醋意相当明显。
虞楚一轻叹了口气,他若不想听,那到时也别怪她现在该说的时候不说。
邺殊其实跟她一样,是一同将那些药一次性都吃了的。
当然了,他可不是自己猜的,是韩虚告诉他的。
因为让他们失去记忆的药,就是韩虚提供的。
为何如此?
其实那是邺殊绝境挣扎的最后一次争取。
当然了,他的争取最后还是趋于平淡的。
并且,也没成功。
既然没有成功,那么,就只能继续去走他之前并不想走的路。
但,这一回,有人愿意助他,就是虞楚一。
“把你的手拿下去,太重了。”
他一直把手臂压在她肩背上,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重力都施加在她身上。
云止低头看她,不放手反倒更用力,“你这么怕我死,还不抓紧了感受一下我坚实的臂膀,都是你的。”
虞楚一忍了又忍,“好恶心,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腻的话。”
她真听不得。
腻的像泡在了油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