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客栈,灯火昏暗。
客房里,桌子上一个好大的琉璃瓶子。
因着通透的质地,装在里头漂浮的东西也看的更清楚了。
不是别的,是在荒废的付家宅子里出现过的火球。
白柳山庄有高手,这就是高手趁着废宅里无人时,逮到的一个。
这东西,只烧活物。
不管是树木荒草,亦或是这种琉璃瓶子,它都不烧。
单手托腮,虞楚一看着那在瓶子里漂浮的火球,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
的确是火,琉璃瓶子都有了温度。
但,这温度又不似正常的火那般炙热。
“姑娘,我们轮班看着它,你休息吧。”
天都快亮了,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没事,你们该休息便休息吧。我要瞧瞧,天亮了,它会如何。”
虞楚一之所以盯着不动,就是怀疑天亮时,这火球会自己熄灭。
“好。”
沛澜点头,叫其他人去休息,她则坐在旁边,一块儿陪着。
盯着火球,片刻后,沛澜忍不住去看虞楚一。
“姑娘,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
眼波如水,如此熬夜,虞楚一也没见疲累。
“因为姑娘骂人了呀。”
虞楚一可从来不骂人的,就算是说某个人如何如何,用词也是十分委婉。
她今日直接骂云止和朱晚晚是狗男女。
沛澜觉着,她是生气了。
虞楚一想了想,“那不是生气,只是一个评价而已。”
生气?
为什么生气?
她当下会那么说,八成是因为这身体控制了她的意识。
简而言之,骂人的是窦天珠。
天色逐渐转亮,那琉璃瓶子里的火球也逐渐的没那么亮了。
虞楚一不眨眼的盯着,这是一种什么原理她不清楚。
但是,与天光有关。
逐渐的熄灭了,然后,就剩下一个小黑点,落在了琉璃瓶子的底部。
把那小黑点倒出来,有些硬,落在指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粒黑芝麻。
没什么味儿,若真想研究出来这是个啥,还真不容易。
“成了,去休息吧。”
这些火球就是一次性的,夜晚时出现,天亮时就熄灭了。
起身,走到水盆前净手。
还没洗完呢,就听得寂静的街道上猛然响起了一串极为嚣张又猥琐的大笑声。
是从这客栈外的街道上急速而过,笑声极为猖狂。
再加上这个时辰,那叫一个清亮。
推开窗子,虞楚一往楼下看,街道远处,一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闪过。
那哈哈大笑的就是他。
这时,后头一群人手持兵器追击,那可不是简单的追而已,各个一脸要杀了此人的气势。
这些人,是朱家的。
这清晨太过寂静,再加上眼下住在这城里的都是耳聪目明的江湖人。
有动静,就都被吵醒了。
虞楚一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有些人啊,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贱!
追着他的他烦的要死,恨不得把人家拆了。
厌烦他的,他反而追的厉害,甚至姿态能一低再低。
这种人他也不会反思。
若是能仔细想想,他的行为是不是和追他不放的人很像,兴许也就天下太平了。
小睡了一下,待得醒了,沛烛就向她报告昨晚发生的大事。
“说是朱大小姐昨晚和一个男人睡在了一起。一大早的,这朱大小姐醒了,也不知怎么的大叫,惊动了他们那整个酒楼。不少人都看到了,说朱大小姐光溜溜的,肯定让人占了大便宜了。”
沛烛这个重口味儿少女十分喜欢这种刺激的故事,看她那发亮的眼睛,合理怀疑她在叙述时添油加醋了。
虞楚一轻轻颌首,表示知道了。
“姑娘,这回发生在朱大小姐身上的事儿可比上回在她家里的刺激多了。那这一次,是否还是云止公子做的呀?”
压低了声音,沛烛眼睛也瞪得大,真遗憾没住在同一家客栈。
不然的话,她都能看到现场了。
“云止公子也真是狠毒,朱大小姐只是喜欢他,缘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沛霜觉着云止这种手段很是可怕。
“若路边有个脏兮兮的乞丐说他爱慕你,并且闹得满城皆知。所有人在瞧见你和那乞丐的时候都说,你们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你会有什么想法?”
虞楚一淡淡问道。
沛霜一愣,下一刻便忍不住的面露嫌弃。
“恨不得宰了他吧。”
沛烛歪着脑袋答道。
“可朱大小姐很美啊。”
沛霜认为乞丐和朱晚晚还是有差距的。
“可在云止眼里,朱晚晚与街边的乞丐没什么差别。”
旁人觉着朱晚晚美,那是旁人。
云止……他只觉着自己是天仙。
除了他自己,都是乞丐。
沛霜倒是无话可说了,好像,这也说得通了。
“笑话看一看就算了,今日再去一趟付家。留下几个人陪着俅儿,今日不带他过去了。”
白日里,付家的人非常多。
这些江湖人士,都称自己光明磊落艺高人大胆,可是有闹鬼的传言,一到了晚上各个谨慎无比。
还是来到了昨晚那地儿,当时眼瞅着火球从门窗里飞出来。
那么,它们可能就是藏在了屋子里。
这宅子荒废了近二十年,这事儿必然是人为的。
至于是谁干得?必定是不想让人查付家的人做的。
“昨晚俅儿就坐在这儿,我们站在这儿。那些火球,就是在墙这个位置,它们忽然间出现。”
在这个屋子里,沛烛能够更仔细的讲解昨晚发生的事。
虞楚一看着那墙,视线缓缓地抬起,最后又落在了墙根的地砖上。
这屋子里的地砖老旧,又很脏。
积聚了二十年的灰尘,可想是什么模样。
“大兴大业,把地砖挖开。”
他们俩立即动手。
“付家闹鬼的传闻,是什么时候传起来的?”
“好像……大约七八年前?”
调查了付家,但是,闹鬼这个传言……倒是不清楚。
“是十年前。”
身后,云止的声音传来。
一看他,沛烛就觉着他脑门儿上刻着四个字,心狠手辣!
虞楚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跟在后头的杭池。
“白柳山庄有不少的好药,有专门补肾壮腰力的,杭池你要吗?”
她问。
杭池一哽,下意识的挺直腰杆,“多谢虞姑娘关心,在下腰还行。”
云止停下,隔绝住了虞楚一打量杭池的视线,“我手伤了。”
抬起自己的手,将手背展示给她。
的确是红了,被火苗燎到了。
虞楚一看了一眼,之后抬眼看他。
双眸清冷,出尘绝世。
可这会儿瞧着,眉目间流露出一股怨怼来,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委屈?
朱晚晚不比他更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