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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明白我说的道理,只要知道华夏古代的象形文字就行了。

烂柯棋局就是一种象形文字,要看懂黑白棋子图形含义,而不是盲目地钻入棋局,探究棋理,那就是过犹不及了。

两位围棋高手同时惊呆了,他们痴迷于棋道半生,从六岁起就知道棋局求胜之道,一旦让他们放弃自身的局限想法,跟上我的脚步,就等于在已知世界中开了一扇崭新的天窗,窥见了不一样的风景。

“高明,高明,果然高明,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如你啊……”两个人收起了棋盘,满脸都是惭愧之色,低头走了出去。

他们是聪明人,既然知道误解了烂柯棋局的意义,就一定羞愧之极,再也没有颜面,在独龙秉烛寺争夺任何东西。

等到午后,我想通了烂柯棋局里的全部变化。

神仙对局不是为了消磨时间,而是为了给全人类指明方向。

秦成沛和杜仲同时观看棋局,一个看到了天外之天,一个则是毫无感觉,只看热闹。所以,秦成沛失踪,而杜仲却死了。

我不再着急于搜寻,而是一个人沉稳地沏了一壶高山雪莲茶,坐在窗前,漫翻经卷。

“如有妄念妄动,不可轻易出户。邪魔乱吾心者,在于撬动根基。何为根基?静定慧智。何为撬动?吾不乱,谁能乱吾?善始善终,慎终如始,如此而已。”

这段经文说得十分清楚,人类自乱阵脚,邪魔外道就能乘机而入。如果抱元守一,以不变应万变,就能以弱胜强,不战而胜。

秦成沛也没有守住本心,才会启用天子神锯,砍伐森林。

初看起来,她找到阴阳人偶,取得了最辉煌的胜利,但谁都不知道,他已经埋下了祸根。

外面有脚步声响,接着有人敲门。

我握着经书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极瘦的年轻僧人,五官表情十分青涩。

“叶先生,我师父有请,他备下了七步冷霜茶,伺候贵客。”

我点点头,不问他师父是谁,合上经卷,放在桌上,然后跟着他出门。

年轻僧人带着我走到白井的位置,向左侧一拐,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巷子。

巷子两侧的石墙大约有三人高,向上望去,天空只剩一线。

巷子尽头右转,三间石墙、草顶的老房子出现在眼前。

老房子被四周的大殿围住,房顶高度跟大殿的台基平齐,所以住在此处的人,只能坐井观天。

年轻僧人推门,请我进入石屋。

石屋里的老式方桌旁边,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

此刻,他的双手平放在桌上,面带微笑,向着门口。

屋内光线黯淡,等我适应了四周环境,立刻惊奇地发现,老僧的双眼位置是两个狰狞丑陋的疤痕,似乎是有人采取暴力手段,挖掉了他的双眼。

“师父,叶先生请到了。”年轻僧人低声禀报。

老僧点头微笑:“好,那就请坐吧。今年的七步冷霜茶收成弱到极点,只有三两。贵客光临,十分寒碜,不要见笑。”

我诚恳地致谢,然后在侧面的长凳上坐下。

“昨夜你去了白井,读碑文十几遍,对不对?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假如不想跟我一样,就不要探查白井的事。”

年轻僧人端来一个树根挖成的木杯,杯子里的茶水颜色青碧,仿佛颜料。

“谢谢提醒,但我已经卷进来了,找到白井,就能找到秦成沛,揭开烂柯棋局的秘密。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我冷静地解释。

老僧的双手十指在桌面上游走起来,原来这古老的桌子十分奇特,桌面是一幅立体雕刻的地图,按照大雪山的峰谷起伏等比例雕成。

他的眼已经废了,手指上的感受能力,一定是万里挑一。

“卷进来不要紧,除了那些匡扶正义、保卫和平的大事,千万不要动情。我知道,很多人到了大雪山独龙秉烛寺,是为了神仙姐姐。几个沙漠油王、欧美富二代、欧洲新贵的目标都是神仙姐姐,但这些人根本想不到,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带给人的,并不仅仅是愉悦,而且有可能是灾难——大灾难!”

我的洞察力十分敏锐,从老僧眼睛的伤疤形状,能够推断出,他是“自残双目”。

“大师,此话怎讲?”我诚恳地求教。

“优昙香花——我的眼睛,就是因为看到了优昙香花,心潮澎湃,无法控制,完全焚燃自我,只有自残双目,最后才得以保全这条性命。叶先生,如果你也看到优昙香花,未来结果,很有可能像我一样。”

他说的事情非常恐怖,但复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嘴角轻轻上翘,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有一种残忍的甜蜜。

我理解他说的话,如果优昙香花指的是一个美人,那么,他为美人痴狂,又无法停止,自残双目后,世间一切美好事物视而不见,一颗心就能平静下来,靠着那些美好记忆度过残生。

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扭曲而残忍,但在智者看来,却是正确之极。

生死关键时刻,对自己够狠,釜底抽薪,才是正道。

“我不怕。”我淡淡地说。

“世界上的典籍经卷那么多,却很少有人描述优昙香花,只有《燃灯录》《定海诲人卷》《雪山十诫》中稍稍提及。到了近代,很多所谓的植物学家以讹传讹,把优昙香花也归类为一种雪山植物,与曼陀罗花混淆。唉,世间欺世盗名、不学无术者太多太多了,反而将真正高深的学问掩盖——年轻人,记住我的话,看到优昙香花,五内俱焚,无法抑制,自残双目就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旁边侍候的年轻僧人猛地打了个寒颤,看起来,他了解老僧的过去,自残双目这件事普通人根本做不到,只有那些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江湖大佬,才能做到。

“好,多谢教诲。”我认真地致谢。

大家萍水相逢,老僧对我说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

“白井不是井,但是,白井却是大雪山独龙秉烛寺的精髓所在。年轻人,过去三年,除了你,从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白井,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老僧指了指木杯,嘴角轻轻一动。

普通人进入这种地方,绝对不敢轻易地饮用别人提供的茶水,但我从对方刚刚说的话就能感受到,对方是大智慧者,不会对我下手。

我捧着杯子,连续三大口,喝光了这杯青碧的茶水。

“七步蛇、冷霜白蜈蚣都是雪山剧毒之物的顶尖代表,任何一种,见血封喉。我经过长期研究,两种毒物身体里的毒素相生相克,能够产生天然的抗毒血清。年轻人,要想抵制心潮爆燃,就必须提前添加这种血清。我希望你有无比的好运,见到优昙香花,还能好好地活下去。十三,送客吧——”

老僧的话让我心悸不已,冷霜白蜈蚣是二十一世纪毒物药典中的前五位剧毒,它的毒牙、爪子、体液中含有剧毒的氰化物,胜过砒霜十倍。

正因为氰化物饱和,这种毒虫的身体才发生了基因异变,又金黄色、深褐色变成了灰白色、纯白色。

如果事先知道,茶水里含有剧毒,我绝对不会乱喝。现在,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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