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因‘吴天久被救’一事而焦烦不已。
因缘巧合下‘救了吴天久’的温婉,在得知赵凯还在觊觎自己的消息后,简直怒不可遏。
纪冷明因担心温婉,特意让埃文回来,去保护他的女朋友,同时密切监控网络动态,实时关注时局发展。
而一手策划‘工厂爆炸案’的郑易平和潘鹰,两人道貌岸然的维系着表面的和平,实际却已彻底的走向决裂。
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前进!
——
替纪冷明工厂洗刷污名的《官方通报》的时间,是在晚上10:15分。
而郑易平居然在午夜12点以后才晓得这件事。
而且还是从几名加班的员工的闲谈里得知的消息。
这位堂堂大总裁的信息情报的获取能力,已滞后到非常难看的地步!
当时。
郑易平正审阅秘书处递交过来的‘关键投资人’和‘私募基金代表们’的意见书。
但缺了一部分参考文件,联系财务部的人又联系不上。
他只得纡尊降贵的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自己前往财务部找相关人员算账。
还未抵达财务部门。
便远远的瞧见It部、客服部、渠道部...几名员工,端着咖啡杯,站在廊道附近,凑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讨论声音还挺大。
“.....妈的,今晚又加班,我他妈加班一个礼拜了!夜里三四点回,早上八九点又得上班,再这么下去,迟早得死在公司!”
“你千万别死在公司,依照郑总的尿性,你死公司了,魂儿还得给他打工!”
“说得可太对了!我在好几家大厂呆过,就没见过比郑总更下作的cEo!”
“他不就仗着有人撑腰么!随意玩女下属,他在他办公室里玩就算了,之前直接在会议室里搞,真把自己当古代皇帝了!”
“嘿!你怎么知道的啊?”
“会议室有监控,我们组领导让我清理过这部分数据!”
“卧槽!你没备份吗?这要是备份,那可太劲爆了!”
“这你就别想了!郑总这人心胸狭隘、手段毒辣,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对了,网上最近爆火的什么‘电子厂’,你们关注了吗?”
“当然关注了,他妈的,这年头,拧螺丝的都比我们过得好!我们老板怎么不早点去死的!”
“爆炸原因公布了吗?”
“没有!看官方的通告,应该不是工厂的问题。”
“我看小道消息上提的,说是有人故意炸毁的,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肯定有人故意炸的!对员工好,在很多人眼里,那简直十恶不赦啊,不炸你、给你点教训,万一你把这种模式推广全国可咋办!”
“但你没发现吗?炸了也没用啊,这家电子厂,越炸越火!”
“对!现在几乎全民参与讨论,我好久没这么激动了,我是真的不希望这家电子厂输!”
......
这几个小员工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投入,越聊声音越洪亮。
完全没注意到10米开外处站着的脸色铁青的郑易平。
郑易平向来自命不凡。
他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
他努力的站到食物链的高端。
岂是让一群下三滥的底层人爬到他的头上的?
他对付不了大官僚大财阀,难道还治不了一盘散沙的下等人?
穷鬼就该承受欺压和不公!
这是优胜劣汰,更是道法自然!
郑易平当即把总经理叫了过来。
总经理来的动静不小。
一路铿锵小跑,生怕怠慢了自己的上级领导。
而一直谈笑风生着的几个人,意识到周边来了其他人,瞬间安静。
郑易平站在阴暗处。
冷眸怨毒的扫过不远处的一张张面庞。
接着看向公司的总经理。
他故意提高音量。
“我要的是一群有狼性、敢打敢拼的员工!”
“而不是喜爱嚼舌根、讲八卦的乌合之众!”
简短的两句话,让总经理冷汗直冒。
更让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聊着天的几人,立刻脸色煞白。
总经理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嫌恶的朝几名小员工方向瞟了眼。
随即低声下气的表态:“郑总,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他们!”
郑易平冷笑一声。
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下达命令。
“我离开的时候,要看到这几个人跪在公司门口忏悔!”
“另外,他们嘴巴不干净,让他们互扇耳光,让全公司的人以儆效尤!”
说完,提腿离开。
但还没走两步。
他的路,被那位抱怨‘干到夜里三四点’的程序员拦住。
对方心头憋着一团火。
不晓得是因为长期熬夜加班,还是被赤裸裸的‘人吃人’、‘人踩人’惊到了。
他两眼猩红的可怕。
“请问郑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跪在公司门口!让我们互扇耳光!”
总经理连忙跑过来,想把这人拉走。
但程序员一把甩开总经理。
郑易平用一种极度侮辱人的视线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勾了下嘴角,觉得特别好笑。
随即,用最温和的口吻,说出最残忍的话。
“你问我有什么资格!”
“只是因为你是跪着要饭的奴才而已!”
“懂什么是奴才吗?”
“签订一份又一份的卖身契,把自己卖一次又一次的价钱,价格还越来越低!”
“你们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出卖自己的人,本质上和贫民窟里卖婬的没什么区别!”
“我不嫌你体弱多病、年老色衰,赏你一口饭吃,让你能养家糊口,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羞辱的话过于刺耳,让在场的几个人听得难受的无以复加。
自己连续加班,每天只睡4小时。
结果,领导不奖励功劳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求自己跪在公司门口,互扇同事的耳光!
要求扇耳光后,还随意的凌辱你的人格,肆意的践踏你的尊严!
这种反人类的行径,叫人怎么能忍得了!
程序员紧紧攥着拳头,尽量不让自己一拳捶过去。
“你以为是你养活了我们吗?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的血!”
“掠夺了我们的劳动成果,还想让我们底层互害是吧!”
“老子是人!不是任由你欺凌压榨的畜生!”
“你这种垃圾,连给那家爆炸电子厂的老板提鞋都不配!”
这番话不知道哪一句戳到了郑易平。
这位高大勇武的郑总,倏地青面獠牙起来。
他豁出全身的力气,一巴掌重重的打出去,巨大的力道,直将对方打的翻滚在地。
而他犹不满足。
冲着倒地不起的人连踹了好几脚,每一脚都下足了力气。
倒地的人不断的想挣扎着爬起来。
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郑易平踢翻在地。
“我给电子厂老板提鞋都不配是吧!”
他将受伤的人踢得惨嚎不已。
“你个肮脏下贱的东西!敢这样跟我讲话!”
“掌握权势的人是我!”
“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总经理怕真闹出人命,赶忙阻拦,顺便替郑易平顺气。
“郑总,您犯不着跟这种人怄气!”
“这些人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您跟猪狗计较什么呢!”
“您踢他,也只会脏了您的鞋子!”
郑易平喘着大气,似是把话听进去了。
他发泄完毕,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人,仿佛那儿蜷缩着的仅是一团烂肉。
毫不留情的甩头离开。
总经理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
当走到空旷无人的角落时。
郑易平突然调转过身。
他用凶暴的目光瞵视着对方。
“《官方通报》是怎么回事?!”
总经理也算了解他的顶头上司。
他瞬间明白郑总问的是什么。
万一叫郑易平晓得纪冷明的电子厂安然无恙,那刺激可就太大了。
他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不然触了郑总的霉头,挨打的一定是他!
于是。
这位总经理聪明的装傻和推卸责任。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舆论媒体方面,一直由潘鹰先生负责的。”
“潘先生没有联系您吗?”
郑易平脸色一下子无比阴晦。
潘鹰没有联系他!
中年男人心情极其糟糕。
他大踏步的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越到后面,越走越快。
方才腿踢了人,现下又快速走,腿上的伤口隐隐又有崩裂的趋势。
可他丝毫不管。
到达总裁办公室,郑易平翻出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拨通潘鹰的电话。
但接电话的,却不是潘鹰本人。
“你好,我是潘总的助理,请问您是否有预约?”
郑易平忿然作色。
“我是郑易平!”
“你给我让潘鹰滚过来接电话!”
助理微笑以对。
他被潘鹰特意关照过,遇到郑总来电,需要如何应对。
“啊,是郑总!郑总您好!”
“潘总已经休息了,不过他曾托我交代您。”
“您与蓝灯国际的解约合同,已经正式起草了,最多三天,便会有律师团队带着合同上门。”
“详细的安排,我们会联系您的秘书处,届时还请郑总留意下。”
郑易平脑瓜子陡然‘嗡’了一下。
他心急如火的问:“你说什么?什么解约合同?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解约?”
助理轻笑一声。
“目前贵公司的状况,就算上帝来了,也是无法保佑的!”
“我们蓝灯国际,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您或许并不想解约。”
“但很抱歉,郑总。”
“这回,是我们想终止合作!”
郑易平感觉到有股沸腾湍急的血压直冲天灵盖。
他两眼一花,几乎站都站不稳。
男人仍想维持最后的体面。
他大声厉吼。
“你们想终止合作?也看得我郑某人同不同意!”
“潘鹰呢!”
“你给我让潘鹰滚出来跟我谈!”
助理牢记潘总的话:只要郑易平有发疯的迹象,可以直接挂断。
助理:“抱歉,郑总,咱们潘先生是谦谦君子,他只会见英明的、有头脑的领袖。”
“很显然,您并不位列其中。”
“请恕我无法转达您的不合理的要求。”
“再见!”
郑易平早习惯了当人上人。
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看不起的底层人谩骂奚落。
汹涌的羞耻感和高涨的怒焰彻底将他吞没。
男人一把砸了手机,紧接着一脚把新买的办公桌踢翻。
轰隆隆的动静震动了半个楼层。
郑易平腿上有伤。
这回又踢翻桌子,伤口终于承受不住,再度崩裂。
红彤彤的污血浸透长裤,在高档地板上滴下一路的血斑。
总经理见状,欲过来扶他。
“郑总,您腿上的伤口裂了,需要.....”
郑易平暴力的推搡开对方。
他眉目狰狞。
完全不在乎腿上的伤。
一瘸一拐的又去捡刚才被他砸扔出去的手机。
魔怔般的口中呐喊。
“我没输!”
“我还没输!”
“我郑易平永远不可能输!”
“区区潘鹰!离了他,我照样立于不败,稳如泰山!”
他捡起被摔的手机。
幸好,私人订制的东西安全性高,并没有多破损。
郑易平半弯着腰。
手指艰难的滑动着手机屏幕。
他滑动了一次、两次、三次后才解锁。
而屏幕刚一解锁。
他一直关心的《官方通告》的推送,立刻弹跳出界面。
看到这则新闻推送。
男人瞳仁狠狠一缩,接着又快速放大。
郑易平能清醒的感知到自己的情绪。
甚至能听到不规则的心跳声。
他心尖上第一时间涌现而出的情绪,不是疑惑,不是好奇,不是满不在乎。
而是瞳孔放大,是心绪不宁,是他已经不算陌生的、无尽的恐慌!
恐惧!
翻江倒海般的恐惧!
浓黑的、漩涡般的、不断让他越陷越深的恐惧!
他看到《公告》,像是预见到了什么。
他没有丝毫的点开它的勇气!
可是,脑海中又有另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叫嚣着、咆哮着!
“我不可能输!”
“自私自利是人的天性!”
“没有人能违背这一规律!”
郑易平双眸攫住手机屏幕不放,表情愈加扭曲和疯魔。
他自言自语,用一切支撑他信仰的东西来说服自己。
“他纪冷明也是商人!”
“不可能不喝工人的血!”
“他只要是商人,一定以‘利润最大化’为前提!”
“落实《安全生产标准》,需要极大的资金投入!”
“一个商人,怎么可能允许他的钱,花在这些不重要的东西上!”
郑易平也是个狠人。
他牙齿猛地咬住腮帮肉。
剧烈的痛感,和满口的血腥味,同时刺激着神经。
迫使他硬生生的把恐惧情绪压逼回心海深处。
旋即。
用强悍无比的精神力,强制着点开官方全网推送的《公告》。
入目的第一行字。
‘经多方核实,已基本确定,涉事企业暂未发现相关违规事宜。’
郑易平从未发现。
原来。
只要人的情绪浓烈到一定程度。
哪怕最苍白的文字,也能化成割肉的刀。
叫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