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欢从未见过慕谦寒如此严厉,她低了低眼睫,有些委屈道,“为什么…”
慕谦寒知道自己因着刚刚处理公务恼怒而有些迁怒到了叶明欢身上,将她吓着了,于是静了静心神,“明欢啊,战场危险,你还是你去为好。”
叶明欢听此倒是爽朗一笑,“君上觉得臣妾怕吗?叶家的女儿,是不会怕这些的。”
慕谦寒知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叶明欢,于是又换了一个理由道,“这次,凌玄澜也会亲自上阵,所以我才不想带你去。”
“正是因为如此,君上才更应该带臣妾去。让他看看,现在我和您的恩爱,说不定,还能让他心绪动摇呢。”叶明欢带着几分俏皮道。
慕谦寒面上神色松了松,虽然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许不愿意。
叶明欢见此,上前拦着他的胳膊道,在他耳边小声道,“君上是不相信臣妾,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慕谦寒自然不愿承认自己比凌玄澜差,于是长长叹了口气,“哎,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慕谦寒刮了刮叶明欢的翘鼻,对着她轻声道,“把这一身衣服换下来吧,你还是穿华服好看。”
“好。”叶明欢顺从地笑笑,只不过心底却划过一阵感叹。
慕谦寒虽说宠她,但却不是真正懂她之人。
曾几何时,那个远在天边的人不管是对着一身华服的自己,还是对着一身戎装的自己,眼中都满是赞叹和爱意。
慕谦寒只是来看看她,而后便又回去处理公务了。
叶明欢亲自从梳妆台上的高阁里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从中拿出了一只华贵的簪子。
她把玩着这支簪子时的神情是平乐未曾见过的温柔。
“平乐,”叶明欢忽而开口,“再过几日,我便要去前线了。前线危险,你也不必随身侍奉了。”
“平乐一定会打理好这瑛华宫,等娘娘回来。”平乐语气中带着些许微微的不舍。
叶明欢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盯着这支簪子,片刻才轻声道了声“好”。
但叶明欢似乎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试探的问了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平乐生长在魔界,这里便是平乐的家。”
“不过,平乐…还是期待娘娘回来的。”
叶明欢听她似乎话里有话,又想到自己刚来魔界时那番举动,只要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又有谁看不出来自己的想法。
否则,熊予微和采萍也不会那般陷害自己。
平乐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很正常。只不过,她不说破,自己也没必要说破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愿平乐,在今后一生中,便如你名字所称那般,真的平安喜乐。”叶明欢笑笑。
“多谢娘娘。”平乐语气中的不舍更甚,似乎还有些淡淡的心酸,“平乐也祝愿娘娘,往后能真正的快乐。”
人生总是这般,和不同的人在进行着不同的离别。
没有谁会一直在你生命里久久不离,倒是离别倒像是你生命中一件随处可见的小事。
不必伤感,也不必彷徨。因为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仙界皇宫
“你说什么?”凌玄澜不可置信的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带着些许惊喜和期待,连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你说…阿欢也要去襄城?”
“是。”韩麟稀重重的点点头。
凌玄澜听此盯着韩麟稀片刻,又忽而一笑。
“不管怎样,在这一次襄城之役中,我们一定要歼灭魔界主力,将阿欢带回来!”
“是!”
战争迫在眉睫,三族的人马都在朝襄城汇集。
叶明欢临走时不仅悄悄带走了如玥的骨灰,还留下了一封信给平乐,她将自己在魔界所有的金银珠宝,华服首饰都给了她,并准她出宫,过好下半生。
而那熊予微据说也已经疯了,每日苟活于世,还不如死了痛快。
如此一来,叶明欢在魔界的几件心事便也了了。
只不过叶明欢的心事了了,但慕谦寒却心事重重起来。
这一路上,慕谦寒总觉得叶明欢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有时靠在马车上假寐,忽而睁眼便看到叶明欢支着脑袋趴在窗边傻笑。
眼睛也亮亮的,嘴角的弧度是那么自然又幸福,和看着自己笑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虽然每次晚上都和她共处一室,但却从未和她真正同床共枕过一次。
他有时睡不着,在榻上瞧着叶明欢,却见那重重纱幕后的她,手中拿着一支亮晶晶的簪子在把玩。
那只簪子像是寒族的东西,而做成的样式却是仙界才有的。
慕谦寒总是安慰自己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直到今晚慕谦寒才真正看清这支簪子,也再也无法回避自己一直不想去思考和面对的真相。
明日便是大战了,叶明欢劝了慕谦寒早些歇息,和他一同睡下后,听着他呼吸声建稳,又起身悄悄溜了出去。
她施了隐身术,悄悄溜进了慕谦寒的书房,在那里翻到了明日的作战图纸,而后便将其复制了一份,用从前和仙界互传消息的手法将消息递了出去,这才回去。
叶明欢蹑手蹑脚进了房间,却不想瞧见慕谦寒正坐在自己床上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他见自己进来了,忽而抬起眉头,微微一笑,仿佛刚才那种严肃的神情从不存在,“明欢,你去哪里了?”
叶明欢立刻镇定了神色,“睡不着,出去走走。”
“哦,这般啊。”慕谦寒起身走近她,语气中的意味有些不明,“我也睡不着。”
叶明欢不知他这是何意,便尴尬的笑了笑,“啊,那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不必了,”慕谦寒步步逼近,叶明欢心中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她忘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身后便是门板,退无可退,可是慕谦寒却依旧在逼近。
慕谦寒一把抓住叶明欢的手腕,把她按在门上,叶明欢挣扎着,面上带着几分无措道,“君上这是做什么。”
一不留神,她袖中的浅晶簪便掉了出来,慕谦寒放开她将它捡起,拿在手中把玩片刻,眉目间多了几分失神,“果然…”
他话未说完,便吞进了肚子里。他不想将真相说出来。
他看着自己一放开,便连忙跳出自己“包围圈”的叶明欢,面色中带着几分哀伤和无助,“明欢啊,这几日,我总见你发呆。每次发呆还傻笑。”
“你笑得是那么自然和温暖,是你到了魔界后我从未见过的。”慕谦寒沮丧道,“从前我以为,你笑了,就是开心了高兴了,原来好像不是这样。”
叶明欢假装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君上说什么呢,臣妾听不懂啊。”
“这簪子,是爹爹送我的。”
慕谦寒听着她自称臣妾,忽而竟觉得有些满意。最起码,她还是自己的妃子,是自己的女人。
虽然他知道,这浅晶簪贵重无比,叶家这种军武世家从不会将大笔钱财花在珠宝首饰上。
能送叶明欢这支簪子的,只有凌玄澜。
叶明欢这么珍视这支簪子,便也是珍视他吧。
这些多时日,原是他错了,是他想错了。他以为叶明欢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却不想她是骗自己的。
可是,他却觉得就算是沉浸在这梦的欢愉中,也是好的,自己居然也很快乐。
他很珍惜现在,毕竟在现在叶明欢还是他的女人。
他不由分说的逼近叶明欢,叶明欢退了几步便到了慕谦寒的塌边,一不小心便跌在了榻上。
慕谦寒撑在她身上,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明欢,看着她眼中的慌张无措。
他本想亲吻她,可就在即将触碰时,他瞧见了叶明欢眼中一闪而过的泪花。
他一下子变清醒了。
他还是不愿意她哭,不愿意她难受,不愿意她勉强。
不是今日,不是这般,连慕谦寒都不知道,自己居然爱她爱到了如斯地步。
而她不爱自己,也不爱到了如斯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