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浔和贝舒哩往前走了走,贝舒哩眨了眨巴眼,说道:“还是你先问吧!”
“好!我想问你……问你……”贝舒哩直直看着他,向来处事冷静的他忽然有些难以克制的紧张,“昨天的事情,你的回答是什么?”
“回答?”贝舒哩有些愣了,对于他说的话有些半知半解,难以完全理解他的意思,昨天他有问什么问题吗?
易浔见她神色懵懂,不禁问道:“你……昨天回去没看身份证嘛?”
贝舒哩颇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身份证昨天不小心被我和衣服一块放进洗衣机里洗了个澡!”贝舒哩眼睛一亮,激动道,“难道身份证上你真的有写什么字吗?!”
“当然……”
可当易浔才说出个开头,旁边忽然冒出个身形有些伛偻的年迈白发老人,看似老态龙钟,拄着个拐杖,但精神头却足,他身着一身老式军装,军装虽破,颜色也掉了大半,但很干净,眼睛虽因眼皮年老塌拉至遮住大半,但细看眼神却锃亮,走起路来也不似寻常老人步履蹒跚,虽也不是大步流星,但仍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精气神。
老人很自然地走到贝舒哩和易浔中间,生生打断了易浔的话,老人努力直起身子抬头,然后直直地看着易浔,为了看得更加清楚,老人把拐杖毫不犹豫扔地上,然后用两只手把塌拉的眼皮往上提。
待仔细看清易浔的模样后,老人不禁发出一句不可置信的感叹,“额滴个乖乖!长得真么俊呐!”
贝舒哩看清老人后,惊讶道:“太爷爷?你怎么来了?”
太爷爷冷哼一声,嗔怪道:“国庆放假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来看看你太爷爷我?还要我一个糟老头子跋山涉水来亲自看你!”
“太爷爷您这说的是哪的话?”贝舒哩往旁边不远处瞅去,疑惑道,“姑婆呢?她没陪您一起来吗?您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太爷爷眼神有些闪躲,活脱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支支吾吾道:“我……我没告诉她我要来~,她老觉得我不能走不能动的,她要知道哪能让我来啊~!”
太爷爷越说越一脸委屈,知晓太爷爷是只身一人来到这,贝舒哩急忙将地上的拐杖拾起来,然后递到太爷爷手中,一脸担忧道:“太爷爷!您这也太胡闹了!您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万一磕哪摔哪了那可怎么办?”
太爷爷接过手中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又是冷哼一声,“别看我这么大年纪了,我现在再去参加一次马拉松比赛都没问题!”
太爷爷年轻时候的子承父业当了教书先生,但长跑一直都是他从小到大的爱好,他小时候顽皮,被父母发现,跑起路来,父母也未能伤他分毫,不过他学习天分尤其是理解能力很高,即使文章或词句聱牙诘屈,但他却草草看一遍就能理解其中深意,不用背诵就能记在心里,他常常因为贪玩而未认真听讲,但他的学习成绩从未跌出前五。
后来因为战乱爆发,他义无反顾去参军抗战,因为天赋异禀,后被选去当卧底,后来日本人发现他的身份,在他的家中埋下炸药,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从炸药堆里爬出来,成功把情报交给了上级,炸药离他的脑袋很近,年轻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利害影响,但身体逐渐年老的时候,他的记忆力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后来他上战场时露在土堆外的右腿被日本人打了两枪,至今还有三道疤,再后来抗战胜利,他退伍后,就经常参加民间组织的马拉松比赛,但因为腿伤的原因,没过多久就被医生告知不能过度运动。
这件事在他的心中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深的遗憾。
马拉松比赛?太爷爷是个很骄傲的人,为了不驳他的面子,贝舒哩拼命憋住笑,点头附和道:“是是是!太爷爷说的对!”
太爷爷被贝舒哩这么一说,神情又傲娇了一些,他忽然又侧头看向一旁的易浔,然后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易浔的腿,十分严肃地说道:“你!离我重孙女远点!长的这么俊,这得多不靠谱!”
贝舒哩见易浔挨打,急忙拦住太爷爷手中的拐杖,然后站到他身前护着他,“太爷爷!您说话就说话,打他干嘛?”
太爷爷立即抬起手中的拐杖,竖在他们中间,然后用拐杖把贝舒哩往后推去,又是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一本正经地训道:“你们俩还连证都没有呢,你就这么向着他说话了?”
易浔见太爷爷这般笃定自己是个不诚之人,不禁疑惑,“太爷爷,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就冲你这张脸长的,误解不了!”太爷爷用长满斑点松树皮似的黑褐色手摆了摆说道,颇为一副长辈对子孙无救的神情。
这时,忽然薛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见太爷爷故作惊诧道:“呦!您居然是贝舒哩的太爷爷?您看起来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您是她爷爷呢!”
贝舒哩看见薛牧还在,有些惊讶,“薛牧,你怎么还没走?”
“这天还早呢!”薛牧颇有些抱怨地回道。
太爷爷侧头看着距离三米远的薛牧,只是眯了眯眼,倒也没有像看易浔那样上前扒拉着眼皮,就点了点头脱口而出道:“嗯!这小伙子长的够普通,说话也实诚,就冲这黄土地的长相绝对靠谱!”
这……薛牧看了眼易浔,黄土地的长相?这是说他长相远不如易浔的意思?太爷爷这到底是夸他了?还是没夸他呢?不过靠谱……这太爷爷应该是夸他吧?
贝舒哩不禁扯了扯嘴角,太爷爷这识人逻辑可真是让贝舒哩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换个角度她些许也能理解太爷爷其实是因为姑婆的事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薛牧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太爷爷这夸人之法他也不敢反驳,毕竟他是贝舒哩的太爷爷,薛牧捧着笑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太爷爷,您缪赞!呵呵,您缪赞了!”
这时,贝一河和秦月月在家中院里闻声走了出来,贝一河见是自家爷爷赶紧小跑着过来搀扶住太爷爷,“爷爷,您不会是一个人跑这来的吧?您怎么不让姑姑陪着您一块来呢?”
太爷爷一下甩开贝一河的手,又是惯性一个冷哼,“你们一个两个都拿我当三岁小孩,我一个人不照样平平安安来了?谁让你们不带着我的重孙女来看我的?”
贝一河连忙道歉,“我的错我的错!”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口罩和黑帽子的男人手中抱着一个正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疯狂地跑,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边哭喊一边追着男人。
“救命啊!救命啊!人贩子抢孩子了!你给我站住,不要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男人见贝舒哩在路中央挡了他的路,重重地推了一下贝舒哩,咒骂道:“滚开!”
抢孩子的人贩子手劲都可大,贝舒哩被一推连连往后退,幸亏秦月月在旁边及时扶住了她。
贝舒哩十分气恼地看向男人的背影,易浔见贝舒哩被人推搡,皱了皱眉,侧头看向男人背影的眼神霎时变得极其凶冷,下一秒,易浔迈开大长腿,追向男人速度堪比猎豹!
太爷爷看着易浔一溜烟的背影,不禁上前了几步,然后把拐杖递给贝一河,又用双手扒拉着眼皮伸着脖子,发出一句不可置信的感叹,“额滴个神!速度真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