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我们之前分析出来的一致,但这绝对是我听到最可怕、也是最可笑的说法。如果已经结婚的女人途径寂山,就会被神秘力量引入三泉镇。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会因此死去,因此尸骨无存?
但没想到,事实真的如此。9月份我和李阳生离婚之后,三泉镇的女鬼的确不再将我视为眼中钉,也的确没有以凶狠的态度对我发起攻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那时的我,是对女警官的说法依旧半信半疑。
我记得那时候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周君博的沉默,误以为他是在思考,就像往常那般深思熟虑的思考问题。但事实上,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告诉我。
那天我们没有回到三泉镇,周君博让我去他家休息一晚再走。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三泉镇,算是住在一起,不曾意识到住在他家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但那天中午,我有些不习惯。回到市区后天气炎热,我手机上突然冒出了许多条短信,有来电提醒,也有别人发来的短信。奇怪的是,这些电话和信息都是好几天前的,但回到市区时我才收到。
三泉镇是个诡异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已是不足为奇。我记得李阳生发来一条短信说我不回家的问题,实然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在他给我发这条短信时,我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他那时才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很可笑吗?
我随手回了一条短信给他,告诉他找不到李思,我不会回家。不出预料,他回复的短信中依旧认为我有病。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便是当初选择和他在一起。
后来我告诉周君博,如果三泉镇的女鬼专门对付已婚女子,我想我很快就会摆脱这种麻烦,因为李阳生的短信内容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和我离婚。
周君博那时听到我的说法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隔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也不是女鬼……’
他说得很小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也不是女鬼……
这个说法很奇怪,我立即诧异看向他。那时我们就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本来是打算睡觉的,但因为李阳生的短信,因为周君博的说法,我一下来了精神,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记忆中周君博的睡眠时间很少很少,大概只有每天中午的时候会休息一下。之前我不明原因,以为缩短睡眠时间,或许是和我一样,不想错过任何一条线索。但后来我才从他带去三泉镇的那些书籍中发现,很多书中提到正午阳气重,百鬼避行的说法,这也就意味着,每天中午出事的几率不大,他只会在相对安全的时候休息。
而那一天,面对我的疑问,周君博失神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缓开口,说,‘雨后每隔七天女鬼才会出现,我想,或许有些事不见得是她做的。’
用一个猜测说一个肯定的答案,我那时并没有起疑,却也觉得他的说法有几分道理。但对于三泉镇会对已婚女性发起攻击的说法……
‘那个女鬼身前是位第三者么?自杀向所有能够引起她妒忌的已婚女性复仇?’
我也只是遵循周君博看的那些书,随意给出猜测。不料那时周君博听了我的说法后突然浑身一怔,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我,突然就笑了,‘好像说得过去,不过,应该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这样,还有别的解释吗?’
‘嗯……’他顿了顿,垂下的眼眸异样的沉,‘我怀疑原先拥有三泉镇土地的霍家,在许多年前曾出过一件大事。’
‘怎么说?’
‘你仔细想想,三泉镇的土地临海,地理位置不错,但霍家的生意做大之后,却没有使用这片土地,直到三十多年前才想到开发。说不定在他们打算开发这片土地之前,三泉镇就已经十分恐怖,那时的霍家人却不知这片土地的历史,才动了它。’
周君博总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认为许多事存在着某种必然联系。
比如三泉镇开发施工出的那些事,并不如我们现在遇到的直接。他们觉得有鬼,却并没有见过鬼,许多有关三泉镇的传闻都是错误的,毕竟那些事我们并没有见过。周君博认为在这件事上,人们存在着极大的误区。原来的三泉镇并不可怕,但经过开发之后,才变得如此可怕。
‘很有可能是封印被破坏,也有可能是施工时死的人太多,加重了三泉镇的怨气。’
他那时是这样说的,听起来像是一位行家。我也觉着有几分道理,便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我告诉他,如果再次提议请仙,我是愿意的。但周君博很快摇头否定,说这个方法太危险,说不定会立即引来杀身之祸。
他认为,在雨后49天到来之前,我们都是相对安全的,只有在雨后第49天才会遇到无法预测的危险。按照之前的经历,他的说法的确符合规律,我那时脖子上和肩膀上被女鬼碰过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了类似发黑的淤青。很疼很疼,感觉肌肤不像自己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退,上面还有清晰的手指印。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很难想象雨后第49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不过周君博却说,那个女鬼很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对我格外仇恨。
‘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说,‘有可能只是因为她没有结婚,没有完成属于她的婚礼,才会造成杀戮。’
7月26日,我和周君博买好新床垫打算回到三泉镇,继续调查三泉镇的情况。没想到刚刚开车进入寂山,方警官同事提到的怪事就发生了。
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失踪者究竟是怎样被带入三泉镇的。但那一天,穿过寂山隧道之后,那条已经来回走过无数次的高速公路凭空消失,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条泥泞小路。
没走多远,我便察觉到不对。内心诡异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
寂山其实距离三泉镇是不近的。三泉镇靠海,附近没有山地。穿过寂山隧道后,会途径很长一段被城镇包围的高速路,才能从井口镇下道,到达三泉镇。
但那天我们从寂山隧道出来以后,面对的是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单行道,仿佛预示着有去无回。
我虽然紧张,但周君博在身边,有人陪着,不至于太过荒乱。但我也不敢说话,唯恐说破什么,担心的事就会立即发生!
不过时至今日,回想起那天的情况,我也是不安的。
我记得那时的天色很暗,灰蒙蒙的,看着像是快要下雨。但实际上,三泉镇这地方是不会轻易下雨的。每一次下雨,预示着一个轮回。即便其他地方雷雨阵阵,三泉镇也不会下雨,它有它的独特安排。
所以那一天,在我看到灰蒙蒙的天际时,我知道不会下雨,却不知道这条泥泞的单行道会将我们引入何方。周围依旧是山,很高很高的山。看不见有树,也是一片沉静的灰色。
只是宁静,听不见一丝声音的宁静。除了轿车行驶的声音,仿佛什么也听不见。我看了周君博一眼,发现他眉头紧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骨拽紧,像是很紧张,才会选择沉默。深吸一口气后,我提议先停车看看情况再走。但周君博拒绝了我的提议,否定道,‘不能在这里停车。’
‘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我一直偏眸看着他,没有注意到道路上突然多出了一条小道。在周君博右转时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却未想到,就在我们的车右转那一刻,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从车尾后方穿了过去!
而后,那辆车消失了。
在周君博刹车的一瞬间,那辆突然出现的车就消失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君博一直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没有说话。他脸色有些发白,可以想象当时如果没有及时右转,或许那辆车便会撞上我们,让我们一条消失在那条神秘的小路上。但仔细想来,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又谈何消失呢?
说不定,从我们离开寂山隧道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消失,那辆急速驶过的车,只是我和周君博的错觉。
他那时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发动轿车后没有回到之前的大路,而是沿着右转的小路继续出发。
我不知道那条小路最终会通向什么地方,但周围的山地情况一直提醒着我,我们并没有到达三泉镇,也从未离开过寂山。
关于寂山,也是有一个传说的。就像之前方警官说的那样,寂山不叫寂山,而是叫祭山。
在T市附近,只有寂山一条山脉,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适合用来做阴宅。时至今日,寂山上依旧有着不少坟地,但大多孤坟已是无人问津,后来许多去寂山踏青的游客都会被这些孤坟吓到,时常也会传出一些关于寂山有鬼的传闻。
不过寂山与三泉镇之间,的确有着某种必然联系。当年方警官的哥哥就是打算去寂山,失踪车辆却出现在三泉镇,绝非偶然。
两者之间,就像有着一条隐形通道,就像7月26日那天一样,周君博开着开着,便将车开入了三泉镇附近一带的丛林里。
我无法相信这件事,离开寂山隧道以后,我们走的每一条路线都是错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存在的路,但小路却再次将我们带入了三泉镇,而且,是从三泉镇背后将我们带回来的!
难道我们行驶在大海上吗?
难道我们之前一直在海上漂浮吗?
停车后,周君博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谈不上被吓到,但我们的确很震惊。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便不会觉得害怕;但走上一条不存在的路……
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是黄泉路吗?
在车里坐了很久,周君博才开门下车。透进来的空气依旧湿润潮湿,和三泉镇的气味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车,按理说只要沿着这条路继续开,我们就可以到三泉镇外的停车场把车停好,然后继续回到三泉镇调查情况。但周君博却伫立在车旁打量四周,突然俯身对我说,‘那边有间屋子,要不要去看看?’
屋子?我不敢相信。
有人住在三泉镇附近?我们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周君博一直等在车外,似乎打算和我一同去查看。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住在三泉镇附近,但过了一会儿,猜测那可能是间老房子,便下车和周君博一同走了过去。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并不正确,那的确是一栋老房子,像森林管理员的屋子,却是有人居住的。
最大的不同,是在附近能够听到蛇虫鼠蚁的声音。这里虽然距离三泉镇很近,却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被不同的气氛包围。
周君博敲了敲门,当他做这个动作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他是知道这里有人居住的。
诧异看向他,周君博没有说话,回以我的眼神带着几分为难,似乎有什么事不曾告诉我,也没办法告诉我。
但屋外,能够嗅到明显的酒气。像泡在酒罐子里发了酵,房门打开之后,那股气味便越来越浓。
屋子里住着的是位老者,他只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拴着防盗链,隔着门缝问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待我们说话,他就从门缝里塞了一张手绘的地图给我们,‘从小杨村那条路走,不要从海边或者三泉镇……’
‘我们是从三泉镇来的。’周君博突然打断他的话,匆匆说下去,‘那里的东西,把我们的孩子带走了。’
即将从眼前关上的门,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依旧保留着一条缝隙。门中老人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直到周君博开口又说,‘我知道您曾经参与了三泉镇的修建施工,能告诉我们那时的详细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