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晴的说法是对的,这也是唐心担心的原因。了解到所有情况后,更不能坐以待毙的等下去。即便再难开口,有些事她也等不及想要问清了。“叫万齐宏和付启良在大殿等我吧,我想同他们谈谈。”有了唐心这话刘子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不忍的看向昏睡的丁玲,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分不出更多的人手来保护更多的人了。”
“那就自救!”唐心坚定的说着,“召集所有活下来的女子,不管有多少,灭绝咒的事总要说个清楚!”
唐心手中有饕餮令,被所有人视为未来的幽冥神宫女主人。可她从未行使过女主人的权利,如今却不得不借助饕餮令召集所有女子共同应对外敌。
在刘子晴命令女使召集所有女子前,唐心在大殿召见了万齐宏和付启良二位。
说起曾经君邪赏赐给护卫军的女子,万齐宏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付启良愣了愣,却老老实实的写起了名单。
唐心不知道自己是否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想要同万齐宏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但在唐心开口之前,站在殿中的万齐宏就沉了眼色,低声说道:“我妻子失踪了,她叫戚嫣然,三年前就失踪了,和她一起失踪的女子还有很多,有的是护卫军的妻子,有的是幽冥神宫的女子……”
三年前是个很关键的时间点,唐心听到这话连忙追问:“是一起失踪的吗?”
“嗯,三年前焰巫势力太大,不愿服从她的宠姬纷纷出走,尊主没有阻拦,而在幽冥神宫之上的沙漠绿洲还有一群女子接应。我的妻子戚嫣然当时为了去迎接她相熟的朋友便去了绿洲,但她……”万齐宏说到此处顿了顿,锋利的眉头蹙在一起,面露难色,难以启口般深深叹了口气,“她收拾了行李,像是离家出走。”
说完这话,付启良就写好了名单,交入唐心手中:“主子,有些事尚未查明,是失踪还是集体出走尚未可知。不过三年前离开幽冥神宫的女子的确下落不明,而尊主的心思始终集中在对付战魂一族上,只说我们可以私自调查。属下们的确对此事有过一番追查,但后来没有丝毫线索,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付启良说着,就祈求般的看着唐心道:“若是主子手中已有线索,不如同属下分析一番,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唐心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将发生在秦钟月和丁玲身上的事告诉万齐宏和付启良。不料在说到恐怖阁楼那段幻影时,万齐宏再次脸色骤变,双手哆嗦着反复呢喃:“是她的手法,只有嫣然喜欢制作鬼脸木偶,怎么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三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也是唐心想知道的事,她更想知道三年前究竟是谁带走了她们。如果万齐宏和付启良透露的事情是准确的,那么被幕后主使带走的人数,将比她们预料中更多,想到此处,唐心便再次不安皱眉,犹犹豫豫的看着付启良问:“我能离开幽冥神宫,调查这件事吗?也想去看看君邪的情况……”
虽然从未表现出这样的意图,但唐心不得不承认对这次历劫的担心。
但付启良却立即阻止了她的想法,连忙皱眉道:“主子!你想离开幽冥神宫,调查这件事,有我们的人跟着就行!但断不能去看望尊主,会暴露他的身份!”
是啊,她们已经被盯上了,再去看望君邪,只怕用隐身术也会被对手查到,不但对君邪有危险,说不定还会危及到天父明烨的安全。
想到这些,唐心只好作罢,不过对于付启良说可以离开幽冥神宫的说法,她还是感到十分意外,君邪不是严禁她离开此地吗?为什么付启良会同意她离开呢?
再看付启良,他的目光已经集中在了万齐宏脸上,无奈且沉重的说道:“你陪主子一起去,我让安安来照顾丁玲姑娘,禁地那边由我守着,不会有事。”
“谁是安安?”唐心问。
“我妻子陈安安,曾是幽冥神宫的女使,也是丁玲姑娘的朋友,鬼术之力不弱,定然会在主子外出时日尽心尽力照顾丁玲姑娘,直至她苏醒。”
付启良认认真真的说着,丁玲的事也是唐心唯一担心的事,好在他都考虑到了,唐心不由的感激,但在离开之前,有些事还是要安排好的:“我想带着子晴去,人越少越好,以免引起注意打草惊蛇,却又怕把钟月留下,会让那孩子再度经历危难。所以在离开之前我希望留在这里的人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也希望你能安排人手,将所有可能中了灭绝咒的女子隔离,一旦有人死亡,在灭绝咒消除之前,绝不能替她们收尸。”
除了石碑,唐心几乎将所有发现告诉了付启良和万齐宏,希望他们能够尽可能提供帮助。当然,她提到的事付启良早有准备,对于鬼术高强的护卫军而言,阻止一场灾难的蔓延并不是难事,而唐心此刻要去做的事,则更为重要。
幽冥神宫中考验幻境的鬼术之力已被破除,曾经来过此地多次的唐心位居高台,像第一次和慕容馨负责考验时那般居高临下的望着高台下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影,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幽冥神宫中有许多女子,数不胜数曾经只是脑海中的一个概念,或者可以说是外界的一个传闻。如今亲眼所见,她方知数不胜数的真正含意,才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女子究竟有多少人……
薄雾开了,阵阵阴风吹来。说不清心底是震惊多一些,还是绝望多一些,唐心看着刘子晴从身旁缓缓走来,站在了高台的石栏前。
“原来这里是灰色的。”唐心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空洞的目光打量着黑压压人群四周的景象,余光却勾勒着高台之下每一位黑衣女子的脸颊。那一刻,她总算明白曾经为何会遭到这么多次暗杀。
她太特殊了,拥有的一切都和旁人不一样,看着她们身上整齐服帖的黑衣,再看看她身上色彩鲜明的月白色侍袍,就连头上梳着的发髻也与旁人不同。
她不张扬,但这些许不同已经让她和旁人有了区别,就连她尽力的低调在旁人看来都是不同的,她知道她们有恨她的理由。
垂眸深思了一会儿,便听刘子晴站在身旁说:“听到灭绝咒,大部分人都来了,隔离的事比想象中进行更快。有些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就算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她们也想保命的。”
唐心点点头,平复心情后,便深吸口气,看着高台之下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道:“我知道你们讨厌我,憎恨我,恨不得杀了我,但此刻尊主正在闭关,又逢外敌当道,除了自保我们别无他法!现如今灭绝咒一事,危害颇大,任何活着的人都有可能中咒!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只需要你们远离中咒的人,看见秦怀盈或别的女子亡灵出现就立即通报护卫军,没有中咒的人就聚在一起,搬到靠近大殿的宫闱居住……”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在面面相觑。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不过是想出现在君邪身边最近的位置,甚至恨不得直接搬入大殿。在唐心看来,只要她们不去禁地骚扰君邪,想做什么都可以。
而高台下的女子中,也有人在喊话:“就算搬走,也不能解除灭绝咒,能确保不会再有人遇害吗?!”
“能!死了的焚尸。疑似中咒的隔离。若是死者中有你们相熟的人,心里就记着这份恨!待来日查清幕后主使,你们想怎么报仇怎么报,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说完这话,唐心便转身走下了高台,原本还窃窃私语不断的灰色空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或许是她平日里太温和,又或许是她们之中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唐心,但刘子晴听到唐心说出这话还是愣了愣,疾步追上去道:“走这么快,你真不等丁玲醒了?”
“我总觉得丁玲或许是唯一一个会阻止我离开的人,还是趁她醒来之前离开吧。”语气回归之前的柔软,唐心回眸看了一眼刘子晴,“而且付启良会安排人手照顾她和秦钟月,应该不会有事。”
“所以,你是急着帮她报仇?”
这个问题唐心不知该怎么解释,总觉得离开幽冥神宫才能带走潜在的威胁力量。无论是袭击丁玲等人的幕后主使,还是企图占据她身体的秦怀盈,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她,只是目的不同罢了。而且,她也并非不担心丁玲的情况,可如果所有人都冲着她来,留在丁玲身边对丁玲的情况更不利,唐心更愿意离开幽冥神宫,离开君邪和丁玲他们,去危险的地方,接受危险的挑战。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交待好最后的事宜,唐心便和刘子晴、万齐宏悄然离开了幽冥神宫。在幽冥神宫之上的沙漠绿洲,趁万齐宏去买马时,唐心和刘子晴早已商量好在路上谁也不提石碑的事,谁也不泄露这个秘密,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半柱香后,坐在茶肆等待万齐宏归来的唐心和刘子晴,没有发现万齐宏买来马匹,反而用一种十分为难的神色朝她们走来。
大漠的骄阳一年四季不变的炙热,唐心来过这里三次。第一次是坐着囚车来到幽冥神宫,第二次是刘子晴带她去看战魂复生,而今天的第三次却是坐在茶肆的树荫下,悠闲自在的喝茶。
不用担心君邪怪罪心情的确轻松了不少,但看着此刻迎面走来的万齐宏脸上为难的表情,唐心还是有些紧张,连忙起身问他:“买不到好的马匹吗?”
“不,主子。买不到好的马匹,遁地术也可以前往福海寻找李天仪的下落,但是……”万齐宏皱皱眉,犹豫的眼神在唐心脸上打转,“刚刚在买马时瞧见了一位姑娘,就稍稍打听了一下,附近的人说这位姑娘来绿洲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只卖羽族的雪长驹……”
羽族的雪长驹?那不是羽族皇室才能使用的坐骑吗?唐心狐疑的转动眼眸,看了看刘子晴,再看看万齐宏:“是我认识的吗?”
“主子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
至始至终,万齐宏的语气和表情都表现得十分为难,唐心越想越心惊,总觉得她心里的猜测是绝不会发生的事。但当她带着刘子晴和万齐宏走到马肆时,她看到了婉婉,一身青布麻衣的婉婉,随意挽着头发站在马肆前卖马,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定眼一看,站在马肆木栏前的年轻女子的确是婉婉。一千年未见,她长大了,成熟了,却永远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不是嫁到羽族了吗?不是成为羽族的皇后了吗?!”唐心疾步走上前去,紧紧拽住了唐婉的手腕,怔怔盯着她的眼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婉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眼前唐心脸上找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一千年未见的她们有许多话想说,可看到唐心气色不错,唐婉便长长松了口气,反拉着她的手就立即步入了马肆:“来带你走。”
她语气果断,没有丝毫犹豫,直到和唐婉走到一匹十分雪白漂亮的雪长驹前,唐心方才回神、停下脚步:“我现在还不能走。”
将发生在幽冥神宫的事匆匆告诉婉婉,唐心有些不忍的拉着她的手道:“君邪和丁玲,我都不能不管,而且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挺好的,也只死了一个焰巫,没将你身边潜在的威胁赶尽杀绝。”说着唐婉便瞄了一眼马肆外的刘子晴和万齐宏,“你带的人也是两个眼线,如果只是想查清这件事,我陪你去,以后也不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