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宪手执照骨镜,快步回到自己在咸阳的住处。
除了赵淮中,其他拥有照骨镜的圣人,也都通过镜子,在关注秦楚之战。
其中以姬宪最积极,毕竟是花了钱的,投入了姬家半壁家底,帮秦攻楚。
进屋后,姬宪往照骨镜内送入法力。
镜子里影像浮现。
竟陵城外,秦军在低沉的鼓声中,往竟陵城下推进。
不是那种奔跑冲锋式的推进,而是保持阵列,步步前逼,稳重如山。
秦军队伍,呈一个个豆腐般的方块,每个方块间相隔数丈。
数十个小方块,又共同组成了一个大的方块阵。
从城头往下看,所有秦军皆穿制式玄兵甲,包裹手臂,臀腿,裙甲飞扬。
每一名秦军,就像一个小型的移动堡垒,手中兵戈随着前行的步履起伏,有如潮汐。
三十万秦军,首阵十万人,绵延拉伸,围向竟陵。
前行中,秦军力量汇聚,开始演化军阵图腾。
一只黑色的玄鸟,迅速构建成型。
十万秦军共聚的图腾是什么概念?!
其大无朋,羽翼伸展,几乎遮蔽了整个竟陵。
呼!
一道火浪,就像是泼下来的热油浇在了竟陵城头,而后热油砰然爆炸,熊熊燃烧。
秦军开局就以无上兵威碾压竟陵,千丈玄鸟喷吐的火焰,焚山煮海。
竟陵的城墙上,浮现出致密阵纹,法力护壁撑开,加持防护城头。
但项燕脸色凝重:“秦军势强,我大楚若一味固守,情况会越来越不堪,必须出城与秦交锋,破坏其军阵。”
李园骇然道:“焉知此举不是王翦之计,目的就是展现军威,诱使我军做出错误判断,出城与秦战,将军三思。
再则此刻出城,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军拉不开阵列,难道不怕秦军冲击城门?”
项燕摇头:“竟陵城的城门后,建有两处藏兵的廊道。
当初建城时便考虑过其护卫寿春的作用,便于作战。
在城门两侧开出两道缝隙,我军便能快速冲出,且秦军还有一段距离才能靠近城下。
出城后,我军背靠城郭,不用担心秦军变阵或另有伏兵,进退的主动权在我军手中,李相放心。”
熊赤道:“实则不论出城还是固守,皆可。
那玄鸟图腾如此之巨,消耗极大,秦军能坚持几何?
不过出城冲阵确实更为主动,我亦赞同出城。”
项燕有自己的判断,已经传令下去。
很快,竟陵城下方的城门打开,楚军冲出,迅速列阵,迎向秦军。
秦军正中下怀,挺戈便刺。
两军迅速绞杀在一起。
双方的弓弩等器械也陆续发挥威力,脚架,床弩的震动声,让人头皮发麻。
“齐射!”
城头上,项燕亲自发号施令。
万千弩箭如雨,往秦军落去。
除了前列和楚军厮杀的秦军,稍后位置的秦军,都在城头的床弩攻击范围内。
然而,床弩,弓箭射落,纷纷被秦军穿配的甲胄浮现的秘文所抵挡。
数年过去,秦对起源秘文的应用,已经有了更深入的认知。
除了秘文秦军,普通秦军的甲胄上,也开始祭刻秘文,只是笔画更简化,需要数位,甚至数十位秦军甲胄相连,才能以军阵之术推动,形成简化的起源文字。
但纵然如此,仍然大幅度增长了秦军的攻坚,防护能力。
楚人密集的箭矢落下,秦军伤损者少之又少。
“这钱花的值!”咸阳观战的姬宪,神色振奋。
观星楼顶,邹衍也在通过照骨镜观战,同样露出喜色。
咸阳往南去的高空,玄鸟飞翔,麒麟踏云奔跑。
长风吹来,玄鸟背上的虞妫正奉命赶往竟陵,目的是去送铜人。
子之铜人和楚人的镇国仙钟碰撞,出现了些损伤,送回咸阳修缮,正要重归战场。
玄鸟头顶,虞妫同样在低头注视照骨镜。
远在临淄,齐国的王宫内,齐王建的面前,放着一片绿幽幽的玉块。
那玉块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呈现的也是秦楚交战的状况。
齐王建目光锐利,紧盯着玉面上的战局。
画面中,竟陵城头,忽然升起一缕光曦,截教的人终于出手了。
“让秦人试试我教的手段。”
熊赤挥了下手,身后有两名截教修者,抬出一面巨大的幡旗。
“此旗名为掌雷旗,有掌控天雷之威,最善破坏军阵图腾之术!”
那幡旗卷住多名截教之人,倏然升空。
幡旗内竟是封存着无数的雷霆,勾动天地之力。
俄顷,空中乌云滚滚,天象变化。
雷电交错如一张大网,压向下方的图腾玄鸟。
秦军后列,王翦仰头观望,立即让亲兵鸣金传号,下达了新的命令。
秦军闻讯,空中的玄鸟图腾开始缓缓散去,却是升起一张阵图,与截教的幡旗,针锋相对。
阵图内,以杀气演化出兵戈,刀剑,起落间和那幡旗中的雷霆碰撞。
白药,纪乾,牧千水,伫立在阵图上,迎向幡旗上的截教之人。
天上地下,同时开战。
这时,秦军后阵鼓声激荡。
有将领接连祭出一张张咒文。
咒文落地,勾连大地浩土,地面攀升增长,居然在缓缓抬高,和城头间形成了一个缓坡。
这是墨家制作的攻城咒文,能在一定时间内操控大地之力,给攻城提供便利。
城头的项燕神色阴沉,秦军交锋后,数次变化,处处占据先机,让他非常难受,不由得看了一眼秦军后方。
这些变化,显然都是秦军后阵指挥的王翦和廉颇,根据战场及时进行的调整。
战场上,秦军的阵列持续前逼,锋芒毕露,出城迎战的楚军不断被兵戈刺杀穿透。
有秦军已开始沿着缓坡,往城墙方向发起冲击。
唰!
此时楚军的阵列中,忽然冲出多名截教修行者,剑芒激荡。
接连有秦军战士的面门,被长剑迎面刺穿。
秦军的甲胄,唯独对面目防护力较弱。
一名脸庞消瘦的截教修者,连杀数名秦军后,声震全场道:“秦军面上无甲,戳其面门……”
呼的一声!
这名截教的修者声音未落,便有一柄飞戈破空洞穿了其胸腹。
那截教之人,被飞戈的巨大惯性带动,整个人被钉在了城头。
“这截教之人好生呱噪!”
军阵后列,战车上的廉颇收回投矛的手臂,须发怒张:“大秦与楚人战,截教来横插一手,欺我秦军无人焉?
王大将军,这里有你坐镇,吾亲自去冲杀一阵,如何?”
“廉颇将军稍安!”
王翦目光如炬:“截教怕是有些手段,这一战才开始,将军莫要急于去冲阵。”
战场上的厮杀,正逐步展开。
触目间,到处都是对垒的兵众。
每一个瞬息,都有人死亡。
而城下的缓坡处,双方拼杀的尤为激烈。
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城头,熊赤对身后的截教之人吩咐:“让教兵出手吧。”旋即就有截教的人迈步登空。
这几人皆手执一杆三角形的小巧旗帜,登空后挥动旗帜,虚空中雾气翻腾,却是那旗帜乃空间法器,和吞空葫芦一样,内部装载着截教的一支教兵。
旗帜变化,雾气滚滚。
一队队截教部众,从雾气里的旗阵中冲出,凌空奔跑。
很快就有数以千计的截教教兵,结成锥形阵,进入战场。
他们也身穿战甲,手里握持的战矛前端,祭刻着奇异的十字纹,具有强大的破防能力,凌空奔跑时,俯身下刺,竟是连续毙杀多名秦军。
他们出现后直冲战场后方,逼向王翦,廉颇所在的位置,万军丛中斩杀秦军首将的意图非常明显。
“此为我教五方护教教兵之一,所习仙兵策,足以杀溃秦军!”熊赤道。
这时,秦军中军军列侧分。
秘文秦军蜂拥而出,迎向截教的教兵。
咔嚓!
甲胄和兵器摩擦,火光四射。
从侧翼看,两军接触的瞬间就有人不断倒下。
整个战场,在短短的时间里,双方已数次变阵,手段层出。
啾啾~
远处天际,虞妫乘玄鸟飞来。
一个巨大的身影,被虞妫隔空从铜匣内放出,正是十二铜人之一。
铜人从空中下落,全身咒文闪烁。
虞妫又抛出一根巨大的‘锤子’,却是夔牛鼓的鼓槌。
那鼓槌上纹理流转,同样变得极为巨大,被铜人抓住,高高举起。
数十丈的庞大身躯,像一座铜山从空中坠落,上古神兽夔牛的虚影在其身畔出现,单足跳起,而后下落,和铜人的下坠之势完美呼应。
轰隆!
夔牛鼓槌砸在竟陵的城墙上,天地为鼓。
这一刻,整个大楚都在震动,地面裂开一道道壕沟。
竟陵的一截城墙砰然坍塌,无数的防御阵纹崩断!
轰~轰轰!
夔牛跳跃,铜人不断挥动鼓槌。
秦军在鼓声中如同狂化,秘文秦军全身发光,秘文明灭,截教的教兵接连被破防,穿透毙命。
一股血色的光芒在战场扩散,烙印在秦军的兵戈上,杀伐之力倍增,猝然破开了楚军的甲胄。
城头,熊赤踏空而行,眉心有一张古卷溢出:
“秦人无道,擅伐诸国,妄起兵锋。
天地不允其乱,吾截教掌天命,罚秦之暴虐,天地不容。”
一道天威般的声音从古卷中传出,是九天君余庆的声音。
远在云海之外的截教上宗,中年女子恍然:
“原来天君亲自撰写手书,让熊赤携带入世。以天君之力,自是足以压制秦军。”
余庆勾了勾嘴角。
竟陵上空,那古卷勾连掌雷旗阵,一道幽紫色雷柱在旗阵中滋生。
下一刻,无数电芒攒动,劈向秦军!
而秦军后阵的兵车上,王翦身形后拉如绷紧的大弓,手中兵戈发出黄金般刺眼的光芒!
城墙处,铜人甩手扔出了夔牛鼓槌,砸向空中的天君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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