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的话让李有根烦躁不已,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宁。
程宁也不急着要答案,而是对李有根道:“姥爷先想想,啥时候想和我说这事了,我再陪姥爷唠唠。”
“说实话,我不怕有个糟心的亲戚,大不了打出去就得了。可我不想我娘跟着闹心,她这半辈子够苦的了。”
李有根沉默不语,心里何尝不是觉得亏欠了程李氏的?
李家的事似乎没发生一样,除了老宅那边的人觉得程李氏有这么个亲戚是个笑话外,村里人都默契的当没发生过。
不论李家人如何,二房的几个闺女那都是香饽饽,这样的媳妇哪家不想抢着要?
李有根这边一直没有想通,或者是他不敢想的太深。
很快便是秋收,全村都忙活起来,作坊那边却没有停。
王老让人带话和定金过来,下雪之前会再派人来收一次面,有多少要多少。
除了作坊的工人要上工,其他能干得动农活的人都去二房家挣工钱去了。
农家大多没有懒人,即便日子好过些了,也不会错过能赚钱的机会,何况这个东家是二房,总不能把这机会都让给外村人。
“二丫啊,叔该听你的。要是那会几亩地都跟你一样先发芽再种,这会也能收了,可是差了二十多天,够种一茬青菜的了!”
村长后悔的直拍大腿,这青菜作坊里也收,多少是个进项不是?
而且最让村长欣喜的是,发芽的种子间开了种,反而比之前那种密集的种法产出更多,种子钱更是省了一大笔。
“那村长叔可得和大家伙说一声,先别把这消息传出去,明年咱们先赚上一笔再说。”
程宁故意这么说,果然得了村长一个白眼。
“你这丫头,有些事得保密,可这种地的事就是咱们老百姓的命,瞒着一年得有多少人饿肚子?”
横了程宁一眼,村长道:“明年咱们就多种小麦,打出的精白面卖出去,黑面就卖给作坊,按照你这种法没准能种两茬来。”
村长开始琢磨着种地的事,也没心思再和程宁说话了。
程宁也突然想起给冬小麦的事,不过自己没试验过不敢作声,还是等着秋忙之后试验了再说吧。
望着荒地里忙活的乡亲们,程宁摩擦着下巴,想着这些豆子要怎么最大利益化,直接卖豆子的赚头可不多。
“又想怎么赚银子?”九山不知何时过来,站在程宁身边问道。
“咱北方的冬天冷,找不到短工的乡亲只能在家里猫冬,连饱饭都吃不上,我得琢磨一下能不能赚点油盐银子,也给乡亲们安排个营生。”
程宁这话说的真心的,每每看到这些勤劳的人在劳作的时候,程宁都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只是以前家里的情况不允许,而现在程宁不怕赔个几千两银子,自然也就敢放手的去做了。
“守财奴还能有这样的念头,难得。”九山半是嘲讽,半是赞赏的道。
“好好说话你嗓子刺挠?”
侧身、抬头,程宁白了九山一眼,却忽然有些伤感。
原主营养不良,导致个头没窜上去,这小巧玲珑的身高让前世一米七的程宁很是接受无能。
“我那不是还剩些银子?这次的事,我和你对半出银子,算是对下洼村收容我们兄妹的回报。”
如果九山的语气能带些感情,会让人更加信服。
“你是看准了我做买卖稳赚,才会想插一手的吧?”程宁哼道。
“你不是不喜欢欠人情吗?要不把你赚钱的买卖都分我三成红利,我救了你家人的恩情就一笔勾销如何?”九山侧首问道。
因九山刻意低头迁就程宁的身高,这动作显得有几分暧昧。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程宁耳廓,竟让她有几分紧绷,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爽气息,却又叫人叫不出名头来。
“不如何,我宁愿欠你人情。”
程宁拒绝,故意将脸瞥向别处,不领情的道:“人情我愿意还的时候是人情,不愿意就啥都不是。再说了,就算我给你分红了,外人也不知道真相,到时候还不是要被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九山捕捉的重点与程宁的不同。
“没错。”
“通俗一点的讲,就是这世道被公认的就是道德,而一个人活在世上,总会被人用这些所谓的道德去束缚,逼得你不得不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甚至违心的事。”
程宁重重点头,解释道。
“就像你想和老宅的人决裂,可世人却道孝字为天、血缘难断,逼着你要让步,给节礼孝敬?”九山问道。
“嗯,可以这么理解。”程宁点头,并竖起大拇指给九山一个赞。
谁知九山似乎被这四个字戳中行事,反问道:“既然是绑架,不能挣脱这枷锁吗?”
“人是渺小的,很多时候无力回天。”
程宁低叹一声,随即扬起小脸来,语气坚定的道:“但我命由我不由天,总有一天,我会在天空自由的翱翔,也会让那些想要道德绑架我的人明白他们有多错,这世上凡事都有因果相承的!”
“……”九山。
望着程宁明媚又倔强的脸,他的心里似乎也被照耀进一道曙光。
一直困扰着九山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有所松动,只是他的阻碍比程宁脱离老宅要大的多,难以在片刻间下定决心。
忙碌了一个多月,程宁家的粮食才被收入仓库,而全村的庄稼也收割的差不多,只等晾干收起来或是卖了。
老宅那边还是和开春一样,程老太太想要逼着三房去给干活,结果粮食在地里直接炸裂,损失了不老少,程老太太这才不得不花钱雇人,估计今年要亏损不少。
村里人都忙着抢收,程老太太每日骂骂咧咧的话也没人愿意听,但二房有下人不给他们老两口帮忙,三房一窝子不孝子,这样的话村民都会背了,却几乎没人应和程老太太一句。
“香草明儿出嫁,我和桃花说好了要去给她送嫁,想过来问问你是啥意思。是今儿去给添妆,还是明儿再过去?”
兰花已经定亲了,秋忙的时候也让在她家里做做手工,最多带带侄女,其他的事陈程氏都不让她再干,怕晒黑了也是想把手养的嫩一些。
程桃花倒是没闲着,毕竟程老汉是个男人,没有那份细心。
“我和大姐想明儿起早去,那边也没有熟人,过去了还得麻烦婶子给找地方住,铁定是得给香草送嫁的。”程宁道。
“那我们也明早再来,到时候我蒸几个热包子,咱们路上吃。”程桃花道。
送走了这两人,程宁回屋便见李老太拿出一块帕子,里头包着的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支程李氏给她的银簪子,上头刻着的是个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