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挺拔的身影略显佝偻,左手推开门时右手得撑着门框,才能堪堪站稳。
呼——
少年似有些累,进屋反手关上门时长长地呼了口气。
总算是回来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一直摆在门口的男士拖鞋,灰色,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像是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而她那双同款的粉色拖鞋却左一只右一只的,看得出来早晨出门时有多匆忙。
玄关处的车钥匙没在了,谢知行勾唇笑了下,气息有些微弱道。
“成年快乐,我的宝宝。”
他换上拖鞋,又将那双粉色拖鞋摆好,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却一下子愣在了门口。
原本灰白格调的房间,如今被混入了不少白色、粉色、金色还有天蓝色,全都是往常她最喜欢的颜色。
谢知行缓慢抬脚走进去,却有些惶然,这里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房间,而是他和她的。
衣帽架上搭着他的睡衣,灰色,丝质面料,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这股香味绝对不可能是他身上的。
她是每日穿着他的睡衣在睡吗?
床头,摆放着他先前在四合院时没能看完的书,仍旧翻开着,还是他之前看的那一页。
书的旁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相框,是当初高中的时候她送给自己的素描。
少年看着素描画里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在和画里同一个位置的耳廓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那是他把关芷扔下直升机后和谢星洲搏斗中留下的。
这会儿倒是刚好和素描画上的自己对上了。
而那张被自己藏在相框背后的证件照也被拿了出来,和素描画一并镶嵌在了相框中。
像是她和他的合影。
少年勾唇,弯腰拿起相框,满是伤口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证件照上的少女,轻声道。
“辛苦了。”
这些本该在四合院的东西搬到这边来,她一定费了很大的力吧。
放下相框,弯腰时腹部疼痛难忍,他只能用手掌撑住腹部才能维持住弯腰的姿势将枕头上的头发丝捏下来放在床边的垃圾桶。
转身走向衣帽间,准备拿套衣服洗漱,好给小鬼一个惊喜,却不想他走进衣帽间,看着自己原本那灰白黑的衣帽间里,混入了更多其他鲜艳的颜色。
裙子、短裤、上衣,还有好几个她平日里喜欢背的背包。
这里俨然也已经被她占领,而原主人还对她这样的占领行为甘之如饴!
“咳咳咳咳……”
兴许是太过激动,竟有些胸闷连连咳嗽起来。
待气息稍缓,这才抬脚往里。
推开柜门,刚要拉开抽屉拿衣服时,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柜子里的画框。
关芷平日里也会把画的画放在家里,但大多要么挂着,要么大大方方地放在书房。
而这一幅,不仅放在了衣帽间的衣柜里,更是在画框上盖了一张大大的毡布,将整幅画遮得严严实实。
就好像,就好像她是刻意把这画藏起来的一样。
谢知行抬手,捏住毡布的一角轻轻往下一扯。
整张毡布顺势往下滑落,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让人压抑的深蓝。
那深邃的蓝色,是波涛汹涌的海水,亦是令人窒息的深渊。
一个白色身影浸泡在海水中,她奄奄一息,纤瘦的身影在水中,头发往上漂浮着,而身上的衣衫也因为海水的波浪而随之飘动。
虽然只画了个背影,可谢知行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画的她自己。
光是看着这么一幅背影,谢知行的心都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很痛,痛到快要窒息。
曾经在海里那股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只是这一次,比那窒息更多了心痛。
谢知行深吸口气,手掌撑着衣柜,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是打算找不到自己就这么了结自己吗?
这个傻子!
谢知行这会儿也不急着洗澡去找她了,从兜里摸出一个很老很旧且算不得多智能的手机,拨出记忆中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
“谁啊?”
“是我,谢知行。”
电话那头,闻乐沉默了会儿,而后便是嘟嘟嘟的忙音传来。
谢知行倒不气,勾唇笑了下,拿了衣服转身,刚走进浴室电话就回拨过来了。
“谢……谢谢谢……谢知行?你真是?”
因为在海里泡了许久,人也很虚弱,嗓音受到损伤,和以前磁性低沉的嗓音相比多了一丝沧桑感。
闻乐这才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了句。
毕竟谁能想到,冯姝琬和公司的人撒下天罗地网要从海里捞的人,自己会相安无事回来了,还给他打电话了。
谢知行将衣服放好,看着自己洗漱台上可爱的粉色小兔子牙刷,草莓口味的牙膏,白色的漱口杯,对着电话那头的闻乐嗯了一声。
手指轻轻地将漱口杯拨了拨,让它和自己黑色的漱口杯杯把呈相同的方向。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冯姨到处在找你,我们也都在找你,对了,还有那个,小孩儿,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快要废了,那眼睛就没好过,永远都是又红又肿,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多久。”
闻乐一股脑说完,谢知行抚摸洗漱台旁边柜子上关芷的发卡的手一顿,嗯了一声。
“你去给我办点事。”
“好。”
交代完事情,挂电话前谢知行又提醒了句。
“我回来了这件事,先别跟我妈他们说。”
闻乐沉默了会儿,补了一句。
“保密也不是不行,就是冯姨打我的时候你记得帮我。”
“嗯。”
挂断电话,打开淋雨,温热的水沿着头顶倾泻而下。
长久以来的疲惫和污秽,还有受伤结的痂,污水和血水一并沿着那修长的小腿往下滑落。
谢知行洗了很久,将身上清洗干净,弯腰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对着镜子将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后换上她最爱的白衬衣。
清隽的面容虽有些憔悴,却难掩少年本身出众的长相和气质。
他站在镜子前,将袖口的扣子慢条斯理地扣上,而后对着镜子笑着低声道。
“宝宝,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