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有些惊讶。
没想到平日在内阁里面不声不响的成基命,此刻提起厂卫之事,竟会如此激动,奥里给值剧增!
这个局,是自己一手安排。
原本,他就是想着借用这件事把这位老臣,下放出去,保他一个晚年恩荣。
今日朝会,朱大皇帝料定成基命要说话,只要他提出一点反对意见,就顺势推波。
可哪想到这老爷子竟有骂殿的气势,一张嘴就慑住朝堂,刀刀直往温体仁心口上戳。
如此下去,任由其继续发作,他老人家非得凉凉了不可!
别说自己目的能否达成,温体仁就得先给他掐脖勒死。
可说到底,成基命是个忠臣,对于忠臣就要给机会,这才符合一个圣明皇帝最基本的操守!
朱大皇帝想到这里,决定再保他一回,要是他能明白自己用心,就坡下驴,自然最好,相反,他要还是死硬下去,那为了挽救大明,也只有对不起他了。
唱一曲送别,分手来不及握手了。
叹了口气,朱由检仁慈的目光,缓缓落下。
“成相,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厂卫制度,是我大名先帝手中用于治国之利器,虽说有些弊病存在,最终厂卫的绝高权力,依旧掌握在君王手中,所以成相,你这话说的,偏颇了些。”
“陛下,臣绝无偏颇之意!”
成基命根本没接他这个好儿,不退反晋还要张嘴,朱大皇帝急了,你这老爷子就是个瓜啊!
这么给眼色还不明白?
“成基命!朕知道你曾受过厂卫之难,可是你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王应熊、温体仁说的很清楚了,复开厂卫,是监视辽东、以及全国各地那些不轨分子,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
成基命默默不语,一双眼紧瞪着地面,咬牙闷气。
朱由检继续发作,戏精附身,猛地一拍龙案,声色俱厉起来。
“还是说,你认为朕,是一个昏君,根本无法掌握厂卫权力?为何我先祖皇帝们,都能这么做,偏偏到了朕这,就不行?哼!你给朕听好了,原本,这件事朕还在犹豫当中,可是今天你这么一闹,那好!王大伴!”
“臣在。”
总管太监、钦差太监,在公共场合、正式场合要以臣相称。
“传朕旨意,自即日起,复开厂卫,一应人选,皆由朕亲自审夺!马上呈文,下发各行省,退朝!”
这么一闹,朱大皇帝反而趁机把复开厂卫一事敲定了,他现在拂袖而去,谁还敢再多一句嘴?
而这个锅,也就转到了成基命身上。
可以说,这个结果,对双方都好!
他要是再不发个火制止,成基命绝对要自己玩完……
朱大皇帝一路之上都板着脸,唬得太监们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回到内宫之后,才长松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厂卫之事终于落定,现下需要做的就是等三厂一卫彻底重组回复效能之后,再去收温体仁的韭菜,全国推行商牌。
在王承恩伺候下,朱由检脱下衮袍,换上便服。
这边有宫女、内臣依次为他净手、漱口,又安排好香茶、水果之后,就被他全都撵出去了。
理由是他想休息,实则朱由检要趁这个机会,和王承恩想谈一下关于内行厂之事。
相比于东厂、西厂,还有锦衣卫,朱大皇帝都有合适人选,至于内行厂,虽然议定了要交给王承恩,但有些事情还必须要商榷详细才好。
出于对王承恩的信任,朱由检每每对他,态度都很不错。
“王大伴,其实朕知道,有些事情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没错,这一次重开厂卫,其中权柄最高的就是内行厂,朕要你做内行厂督公。”
“陛下,老奴诚惶诚恐!”
王承恩说着就往下跪,朱由检一撇嘴,摆手免了他这套俗礼。
“不要这样,今天这番谈话,王大伴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些俗理,可全部忽略。”
说着,朱由检喝了口茶,又吃了几枚火枣,翘着二郎腿凝视着他:
“你知道,内行厂是当年刘瑾一手创立,目的就是制约其他三家,朕也是一样,要把内行厂推为缇骑四出之首,所以既然你来做这个督公,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明白吗?”
“老奴明白!”
“很好。”
朱由检淡然而笑,轻轻点着身旁的龙几,语气变的深邃起来。
“内行厂人员编制,朕会在原有基础上先给你扩编三成,经费不用担心, 你们只要负责一件事,那就是完成朕需要你们完成之事!”
“老奴,明白!”
朱大皇帝这么说,等于直言王承恩,组建后的内行厂就是天子近卫,一把见不得人的刀!
做这种事,是需要很大勇气和能够忍辱负重的。
王承恩回答干脆,心里想的也干脆,他这一辈子,就陪着主子爷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原来的内行厂,专为党争作屠刀,而朕希望,新的内行厂,不但不会如此,还要成为朕用以制约党争之利器!
“如果内行厂中有任何一个人敢在没有谕令情况下,参与、介入党争,朕绝不会容情!王大伴,包括你在内也是一样。”
朱大皇帝说得直接了当。
看着万岁爷那郑重又锐利的目光,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却在佩服陛下有君子风范!
他这是先明后不争,把话在前说透,之后怎么做,全看自己选择。
到时候真有个人高马低,那也是自作自受。
“陛下,老奴都明白。”
“好。”
朱由检闻言,转颜一笑,回手从龙书案上取下一张票子给他。
“内行厂是朕手中的御刀,所以一切规格都必须搞上来,这里是七十万银票,算作首批拨款,之后的花销、经费都直接和朕讲,记住,要有排面。”
王承恩跪地谢恩,接下银票,同时朱由检又交代起成基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