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临璜府的宫城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富丽堂皇,连干净都算不上。
南面汉城虽然与宫城之间隔着城门,但与牛马为伍已经成为了深入契丹人骨子里的生活习性。
宫城里头也随处可见牛马的粪便,加上一场大雪过后,积雪消融,雪水四处横流,宫城的排水系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发达,导致宫城内总是飘散着一股干草和牛马粪便混杂的气味。
对于契丹贵族而言,这才是生活的滋味,虽然他们将汉人们那一套享乐主义都照搬了过来,但许多东西终究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一些。
耶律淳是个名存实亡的傀儡皇帝,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否认,他的身边有汉人渤海人女真人蒙古人党项人昆仑奴高丽奴,天底下各色女人他都不缺。
他喝着南朝的美酒,穿着南朝的绫罗绸缎各种华服,享受着各种族的音律和美人,把玩珍宝,搜罗字画,欣赏诗词,如果他认识蜀后主,或许他也会说,此地乐,不思蜀也,如果他认识南唐后主,说不得也能做出问君能有几多愁的华文来。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这已经比帝王的享受还要更享受,不需担忧国事,也不用理会军政,更不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忧烦伤神,反正他这个皇帝的椅子就像捡来的一样,拥有的时候就拼命挥霍,失去了也不可惜。
他和萧德妃早就已经是各取所需的状态,只要你能保证我这样奢靡的帝王生活,便是让汉人来当宰相,让汉人来当北院大王,只要不是将老祖宗的坟给挖了,都随便你折腾。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野心,也不要高估一个男人面对诱惑的堕落速度。
外头又开始下起小雪,但寝宫的暖阁里却依旧如春,萧德妃刚刚与耶律淳退朝归来,耶律淳早已心不在焉,回到后宫便钻入了温柔乡之中,很快就传出丝竹觥筹与女子的娇笑,靡靡又旖旎,充满着人类最原始的气味。
萧德妃抱着红泥小暖炉,在暖阁之中发着呆。
耶律淳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撩动着她的心弦,让她不禁想起了那个男人,想起了他的百般好处,想起了他那自由如风,灵魂如鹰隼一边的风流自在。
她的年纪不小了,正是女人**最旺盛的时候,但她却对男人感到厌恶,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只对权势感兴趣,只对领土,天下的归属感兴趣。
但每当夜幕降临,或者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整个人放空下来,空的并不仅仅是心理,身体的空,也那么的渴望男人来填满。
只是那个男人终究无人能取代,她倒是有些羡慕妹妹萧柔柔了,因为妹妹能够常伴那个男人身边,也不知现在,他们是否在鱼水承欢,可会像跟她在一起那般,用各种羞人的花样?
一想到这些,双腿上的暖炉变得更加的温热,那热流从她的双腿渗透进来,让她感到全身无力,下意识将那暖炉夹紧了一些。
她的下腹热了起来,于是她便将手放在了胯间,然而当她的手透过薄薄的燕居服,触摸到自己平坦又光滑的小腹肌肤之时,却如同触电一般,脸颊倏然浮现羞愧的红润,仿佛那暖炉烧痛了自己那般,快速将暖炉给丢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为自己刚才的心神失守感到非常的愤怒,为了驱散心中那旖旎无边的回忆,她不由转移了注意力。
站在后辽的立场,撕毁与大焱的盟约,是萧德妃做出的正确选择,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隐宗的势力已经渗透进来,已经开始和皇城司分庭抗礼,甚至于耶律淳的身边,都布满了隐宗和皇城司的棋子,在莺莺燕燕的奢靡表面下,充满了双方血腥到极点的厮杀,这些便是连耶律淳这等昏庸之人,也都感受得到了。
在萧德妃看来,她并不认为大焱能够在这场大战之中幸存,相反,她更看好女真和蒙古。
所以她没有太多的迟疑就撕毁了盟约,为了报答苏牧对后辽曾经的恩情,她将曹顾和赵宗昊放了回去,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也是最后的报恩之举了。
汉人讲道理,讲仁义,讲人性,即便后辽依附大焱,或者最后成为大焱的傀儡,契丹人在汉人的操控下,仍旧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而无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党项人,都曾经受过大辽惨无人道的压迫,一旦大辽落入他们的手中,慢说那些契丹贵族和皇族,便是寻常老百姓也没有好日子过。
如果大焱哪怕还存留着一丝胜算,她萧德妃都会坚定不移坚守这份盟约,哪怕为大焱充当先锋和炮灰都在所不惜。
但一个女真就足够让人头疼,更何况再加上党项,还有已经占据了上京道西北大部,联合了诸多回鹘残部,以及各处蒙古部族的蒙古大军?
选择这些游牧民族,或许老百姓的日子苦一些,但终究能够延续下去,若选择大焱,后辽就真的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
立场决定眼光,眼光决定判断,判断又决定立场,一个人的才能与他所处的位置,就会产生如此微妙的反应。
萧德妃有着寻常女人无法拥有的政治眼光,但目光格局终究还是小了些,她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游牧民族这边的强大,却无视了汉民族千年来的坚韧不屈。
如今战局未定,也不能武断地说她的选择就是错的,在这种状况之下,她能够果断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着实不易了。
正如此想着,贴身的宫女们已经准备好了花瓣香汤,萧德妃便在宫女的伺候下,准备沐浴。
虽然年近而立,但由于常年习武,年轻时候又四处闯荡,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的赘肉,健美而玲珑,曲线惊人。
宫女们一个个不敢抬头,正要服侍萧德妃入浴,寝宫外却陡然传来骚动!
“邵天师不可如此!”
随着宫女们一阵阵尖叫,一名男子竟然闯了进来!
萧德妃只来得及将贴身的丝绸袍子披上,邵祥符已经闯到了寝宫深处来,就站在帷帐外头。
他看着朦胧之中的萧德妃,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想象,女人越是有权势,越是狂野,越是自强自立,就越能极其男人征服的**,像萧德妃这等掌控一国气运的美人,对邵祥符这种不缺女人的男人而言,无疑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邵祥符拜见皇后娘娘。”
邵祥符并没有低头,目光反而有些肆无忌惮,他之所以能够硬闯寝宫,并非狂妄自大,而是萧德妃根本就不敢对他不敬,因为他是隐宗与后辽结盟的全权负责人,萧德妃想要后辽延续,想继续当她的实权皇后,就必须忍气吞声!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萧德妃并没有大怒,只是蕴怒地说道:“国师擅闯寝宫,难免有些浮浪,来人,请国师到偏殿稍事歇息,孤片刻再接见国师。”
见得萧德妃如此,邵祥符越发得寸进尺,他嘴角挂着贪婪的笑容,眼中满是渴望,声音都有些颤抖。
“娘娘不必多此一举,反正也是三两句话的事情,劳驾娘娘出面一见,本国师说完就走了。”
嘴上这般说着,邵祥符的目光却仿佛已经透过那薄如蝉翼的帷帐,尽情肆意地侵犯着萧德妃身上每一寸神圣的领土!
“即使如此,国师但说无妨。”
邵祥符见得萧德妃让步,心里更是欢喜,连忙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官便走上前来。
“我隐宗已经探查清楚,皇城司近日会对娘娘不利,为了保证娘娘的安全,祥符特意请来了宗内的高手,贴身保护娘娘周全...”
帷帐后头的萧德妃眉头紧皱,眼下她未着寸缕,只披了薄可见肉的丝绸袍子,邵祥符硬闯禁宫不说,竟然还赖着不走,这简直就是羞辱之中的羞辱!
而此人更是得寸进尺,竟然让那女官穿过帷帐,想要趁机掀开帷帐,让邵祥符一饱眼福!
这已经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问题,而是后辽国本受到羞辱的问题!
她早已料到后辽投靠隐宗,肯定会受到百般的屈辱,但没想到大战还未开启,邵祥符就已经开始了这等无礼的作威作福!
那女官算不得什么隐宗高手,只不过是邵祥符想要安插在萧德妃身边的棋子罢了。
这深宫大院重重守卫,极其森严,深宫之中便只有女人,连宦官都不多,至于侍卫们,都把守在外头,避免乱了宫闱。
所以说这后宫是外紧内松,并不需要什么贴身死士的保护。
邵祥符乃隐宗的核心,自然也清楚萧德妃与燕青的陈年往事,也知晓萧德妃深谙拳脚,并非柔弱女流。
但他想着萧德妃乃一国之母,眼下又是沐浴的当空,自然不可能大打出手,再说了,形势比人强,调戏一下又如何?
当那女官穿过帷帐之时,邵祥符果然见得帷帐后头人影走动,显然是那些宫女挡在了萧德妃的身前!
虽说如此,但邵祥符还是能够透过这些宫女的遮挡,看到萧德妃那惊艳绝伦的容颜,以及雪白如脂的香肩!
他的目光变得炽烈无比,放眼整个天下,除了那该死的燕青,谁能做到他邵祥符这等程度!
再说了,根据隐宗的情报,燕青早已死在了上京一战,死之时还是用耶律大石的名头来死的,如今整个天下,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待萧德妃,便仅他邵祥符一人,再无别人!
内心膨胀的满足感,将邵祥符的**点燃,他下意识就踏出了一步!
然而仅仅只是一步!
他看到萧德妃扯下一名宫女的衣服,包裹在自己的身上,而后抄起那鎏金水瓢,便越过宫女,如风一般来到了那名女官的身前!
女官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萧德妃的动作如此迅捷,她好歹也是隐宗的高手,本想陪萧德妃玩一玩,让萧德妃认清楚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现状。
然而她和邵祥符都想错了!
萧德妃伸出那雪白笔直的长腿,一脚将女官踢翻在地,而后骑在她的身上,举起了鎏金水瓢,猛然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笃!”
“笃!”
“笃!”
鎏金水瓢发出有些嗡嗡的回响,随着每一次水瓢落下,总有一蓬蓬鲜血洒在萧德妃的脸上,和身上。
这就是萧德妃的底限,一个女人的底限。
她从来不是政治家,她只是渴望自己当家作主,如果为了这个目的,而不得不委身事贼,要去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要受尽屈辱,她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她所做的这一切,可就不是为了避免受到男人的屈辱,甚至反过来羞辱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