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辽要与蒙古部结盟!”
这样的消息对于苏牧,对于大焱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若后辽能够保持攻守同盟,那么大焱就能够拥有顶在前面的盾墙。
然而很显然,耶律淳和萧德妃主政的后辽,也不是愚蠢到给人当大焱当炮灰。
这世间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慢说辽国与大焱还是恩怨纠缠了一百多年的老对手!
耶律淳和萧德妃显然不像成为苏牧的傀儡,他们也一直不承认这一点,虽然得益于苏牧拼死守住上京,他们的国祚才得以延续,但很显然,他们认为苏牧统领的大焱军队,根本就无法战胜女真蒙古和西夏的三方联盟!
如今的蒙古部与当初的女真,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仍旧是隐宗在幕后操纵指使,而始可汗仿佛对这种弱小的异族最是感兴趣,仿佛最大的癖好就是将孱弱的部族兴盛强大起来一般。
对于蒙古部的战力,还需要做进一步的侦察和研究,起码在幽州,在没有与高慕侠等密探军首领见面之前,苏牧是无法做出确切定论的。
如此一来,前往大定府,也就成为了当务之急。
此时看来,苏牧将杨可世的白梃兵发往锦州,是多么明智之举,因为事态怕是真如苏牧推测那般,女真也要开始发动攻势了!
如果曹顾的情报属实,那么无论是蒙古还是西夏女真,他们必定会绕过后辽,直取大焱的腹地!
这一点,从西夏放弃上京,甚至将奉圣州的兵马都收缩回来,往大同府集结,欲取雁门关,就能够看出他们的意图。
而相信西夏国内也会集结全部兵力,到时连秦凤路和永兴军都要受到西夏军队强烈的冲击!
一旦吐蕃也趁火打劫,利州路和茂州等也要烽烟四起,到时候大焱可就真的四面楚歌八面埋伏,怕是要被诸多列强给瓜分掉了!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大定府,以大定府及燕云十六州为最前方的堡垒,将战场放在国境线以外,重兵控遏诸多长城雄关,一旦战事失利,只能倚仗长城和雄关的防御,退守大焱腹地了。
对于后辽的临阵倒戈,苏牧心里也是愤恨,但愤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么将后辽争取回来,要么只能将后辽当成敌人。
一旦后辽铁了心要加入隐宗的势力,对大焱威胁最大的可就不是女真和蒙古,而是与大焱接壤的后辽了!
原本苏牧还打算等几天,看看西夏的攻击力度,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想,如今也不消再等,形势已经渐渐明朗,若无法守住大定府和燕云十六州,这场仗也就不需要再打了。
“传令全军,拔营启程,前往大定府集结!给朝廷发报,让诸路地方集结兵勇,控遏西北边境!”
孙金台等人虽然武艺高强,又都是隐宗的高层核心,但对于战局也不敢指手画脚,见得苏牧如此冷峻,孙金台也命人通过显宗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给赵劼传递密信。
他怕的不是赵劼不够果决,而是怕朝堂上那些文官感受不到战事的严峻,认识不到事态的严重,以这些文官们的做派,又要在朝堂上争争吵吵,满口仁义道德,什么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云云。
又或者再扯那些国内水深火热的屁话,延误了战机,真让西夏人从秦凤路和永兴军打进来,后院起火,便是守住大定府和燕云十六州也没有太大用处了!
隐宗沉寂了大半个冬天,怕是一直在联络各方军队,以及游说后辽!
如今时机成熟,隐宗是不动则已,一动就要翻天覆地啊!
燕青听说萧德妃竟然反了,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要知道那可是他曾经降服过的女人,然而权势终究让人迷恋,萧德妃到底还是迷失了本心。
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只是将男女情爱与权势争霸分得很清楚罢了。
“要不要跟我北上?”苏牧也能感受到燕青的不悦,毕竟连他自己对萧德妃的反叛都感到愤慨,更不消说燕青了。
燕青在大辽的付出,绝对不比苏牧少,只看看他自断左掌就应该知道他对大辽是个什么态度了。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燕青也成熟了起来,特别是自断左掌之后又假死过一次之后,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快意恩仇的风中少年了。
“不,宗师为了让我回来,深陷敌阵,我要回大同,若宗师有个三长两短...无论如何,我要赶在西夏人发兵之前,除掉李良辅!”
前番其实已经分析过,大军对阵,主帅又是重中之重,守卫森严,层层保守,想要刺杀敌将,简直难于登天,可这些草莽江湖的游侠儿们,却对这样的方式乐此不彼,并心存侥幸。
因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从来就不是他们的长处,隐藏在黑暗之中,如毒蛇出洞一般刺杀敌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用武之地,才是他们征战的最理想方式!
苏牧其实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方式,与其将这些人丢到战场上送死,还不如让他们在另一个战场上开辟出新的天地来。
“好。”
对于燕青的决定,苏牧也并无异议,但他想了想,却转过头来吩咐道:“刘无忌,你跟着去吧,我这里有孙大师,还有不闻不问,已经足够了。”
“跟他?”刘无忌显然有些无法理解,自己跟燕青的初次见面可是相当不愉快啊!
然而孙金台却看得很明白,也正是因为刘无忌与燕青不对付,在作出决定之前肯定要争争吵吵,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看到自己计策的不足,这样才能使得他们三思而后行,因为没有谁比你的对手更了解你的破绽,他们二人在一起行动,反倒能够让他们活得更久!
想到这里,孙金台不觉意地扫了苏牧一眼,不得不承认,苏牧在这种细节上,已经做到了极致了。
“无忌,跟着去吧。”孙金台朝不情不愿的刘无忌下令道,就算他刘无忌对苏牧有异议,但也绝不敢违逆孙金台这个师父的意思,只能拱手应了下来。
一旁的郭京却是有些郁卒,毕竟他是看着刘无忌成长起来的,刘无忌与他郭京的同门情谊,那是过命的,如今刘无忌要去卖命刺杀,他郭京却仍旧待在苏牧的身边,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苏牧虽然也承受着隐宗高手的刺杀,但相对而言就如同飓风的眼,周围疯狂席卷,核心处却少有的平静。
而苏牧身边有孙金台,有不闻不问,有六丁六甲神符营,还有一个让人极其忌惮的女蛊师,可以说已经高枕无忧了。
郭京迟疑了一下,正打算向苏牧请缨,但孙金台却不动声色地给他使了个眼色,郭京也就没再开口。
解决了这问题之后,苏牧却没能松一口气,且不说能否刺杀成功,西北的局势也都不容乐观。
而后辽方面有高慕侠的皇城司密探,又有绣衣指使军,早些时间他也向甄五臣发了密令,让他带领常胜军的密探,时刻关注辽东方面的情况。
毕竟甄五臣的常胜军出身辽东,都是经验老辣的老怨军班底,只要金国人有所异动,他们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
在幽州停顿多日的北伐军,终于再度开拔北上,多亏了韩世忠等青壮派彻底掌控了这片区域,行军速度并不慢。
大军一路行进,一直到了滦河沿岸,才停下来做了一次大休整,因为渡河对于大军而言,绝对是需要谨慎再谨慎的事情。
苏牧将斥候全部散出去,戒备方圆十五里之地,而大定府方面也已经派出接应的前军,开始在滦河对岸帮助苏牧搭建浮桥。
虽然滦河已经冻结,但眼下已经是一月末,近十万大军从冰面上踏过还是相当冒险,所以苏牧干脆选择薄弱的河段,凿开冰层,搭建浮桥,以供大军过河,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傍晚,对岸的将领终于渡过河岸来见苏牧。
童贯和种师道带领诸多老将班师回朝之后,便由曹顾主持大局,但曹顾已经垂垂老矣,自然不可能亲自前来。
过河来见苏牧的是越王之子赵文瑄,相信这也是曹顾有意安排,毕竟他们在后辽的事情,必须要有亲信之人来通报,而且必须要有说服力,身份也要够分量,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猜忌。
如此综合起来,赵文瑄应该是不错的人选了。
而让苏牧感到高兴的是,陪同赵文瑄过河的,竟然是岳飞的结义兄弟,张宪!
张宪的能力,以及后世的名气,那是不消多说的,而且张宪还是为数不多至死忠于岳飞的人,虽然最终与岳云一道被朝廷斩杀,但他的忠义和英勇是得到一致公认的!
而苏牧眼下正缺少一个得力的参谋,孙金台等人虽然是隐宗的老人,但在军事谋划方面并没有太过特殊的才能。
但是张宪无论智勇,可都是在南朝名将之中首屈一指的,当初在平州一战,张宪的策谋能力已经初露锋芒,眼下正是让他崛起的最佳时机!
人力有穷时,更别说一个人的智力,苏牧再如何周密,也只是一个人,虽然大军之中还有许多参谋,也有经验老道的老将,但在作战理念上,他们对苏牧颇有微词,许多时候又太过谨慎。
眼下已经是三面受敌,连后辽都成为了敌人,若再想着稳扎稳打,难免有些痴人说梦,最终落得个被分食干净的下场。
而岳飞韩世忠杨挺等青壮派,有实力有胆色有冲劲又敢打敢拼敢冒险,正是苏牧需要的人才,张宪精于谋略,又敢于剑走偏锋兵行险着,无论哪一点,都正中苏牧的心意!
赵文瑄见得苏牧,也不敢托大,以子侄辈见礼,毕竟苏牧与他父亲越王赵汉青可是真的差点成为结义兄弟的,若没有苏牧和苏瑜,他又怎么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圣宠。
苏牧虽然已经受封上柱国和英国公,又是大军主帅,但他的脾性就是这般随和,自然不会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苏牧连忙升帐议事,让赵文瑄传达曹顾的意思,可军议才进行到一半,郭京就溜了进来,在苏牧耳边低声道:“常胜军那边发来辽东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