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武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石宝和王寅。
是啊,他并不想争什么教主之位,他只是想起,当初有个叫苏牧的小子,曾经跟他说过,有个人一直不服他,而苏牧其实很想让他服气。
那个人就是石宝。
苏牧不是圣母,也没有主角光环,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奋力卖命打拼来的。
他并非不求回报之人,他能够放过石宝,放过方七佛,那是因为他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可石宝从来就没有表示过感恩,甚至对他没有半点服气。
他不是救世主,不想当烂好人,没有谁理所当然要对谁好,也没有谁理所当然要懂得去宽恕别人,起码苏牧不是。
他可以不在乎石宝的行为,也可以不图他什么回报,但他受不了石宝那种仍旧充满了敌意的目光。
他不是诸葛孔明,无法对孟获七擒七纵,没有那么宽大的肚量,他自认对石宝已经仁至义尽,可仍旧无法获得对方的尊重,这是让人很泄气的一件事情。
投之以桃则报之以李,这是好人之间的一个游戏规则,他知道石宝不能算是好人,但也是江湖之中漂泊打拼的,难道就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他曾经以为石宝是他最坏的一笔投资,所以一直耿耿于怀,在被方七佛囚禁的那段日子里,他也跟安茹亲王说起过。
因为他们都不属于大焱这个王国,他们有着极其相近的理解和体谅,有着同样开阔的见识和视野,更有着几乎相近的价值观,所以安茹亲王能够将他视为生死莫逆的兄弟。
安茹亲王很清楚自己的优劣势,他不想见到大光明教重蹈覆辙,灭了个方腊之后,又出现一个黄腊、张腊,所以他对教主之位,没有任何的企图心。
他与撒白魔交手,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姿态,我有这个能力,但我并不想搞事情,但我要让你知道,你不如我,你的徒弟,也不如我的兄弟,为何我兄弟三番四次放过石宝,你这不开窍的徒弟却仍旧不服?
这显然没有道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世间最淳朴的大道,没理由苏牧付出那么多,连石宝最根本的尊敬都得不到,这是没道理的事情!
弄清楚了安茹亲王的本意之后,石宝也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忘记苏牧对他所作的事情,无论是好的,是坏的,他都一直记得。
他没有不尊重苏牧,只是这种尊重,被一种更加浓烈的情绪掩盖住罢了,而那种情绪,叫嫉妒。
不仅仅是他,很多人都在嫉妒苏牧,无论是方七佛也好,他石宝王寅也罢,亦或是当初杭州的那些人,甚至是陈公望的儿子陈继儒,乃至于宋江。
苏牧赢得了很多人的尊敬和爱戴,但更多的却是招来了一大堆的嫉妒。
爱恨情仇和嫉妒,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因为这是人的本性,仅此而已。
苏牧想用宽容来化解,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安茹亲王想用拳头来砸碎这一切,同样收效甚微。
软的不行,硬的同样不行。
然而北玄武走了之后,石宝却跌坐下来,沉默了半天,直到王寅按住他的肩头,他才紧皱着眉头,饱含着泪水道:“我...我还是不服啊!”
只是王寅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心里对苏牧,已经是服气的了。
原因无他,这世间百种米养百种人,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服气,可如果有一个,无论是安茹亲王这样的超级英雄,还是陈有仁这样的小虾米,无论是陈公望这样的经世大儒,还是刘质这样的贫寒书生,难道不就足够了么?
苏牧并不知道他的老兄弟正在为他教训石宝,他带着雅绾儿,已经进入睦州境内三天了。
这三天,想来已经足够厉天闰和娄敏中的船队离开内陆,他们也是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但见得睦州这纷纷乱象,苏牧又暂时忘却了厉天闰的事情,因为关于那个岛,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即便现在没办法阻拦厉天闰,往后还是有大把机会的。
他与雅绾儿进入睦州之后已经是入夜,只能露宿了一夜,第二天才往州城前行。
然而才走了不到二里地,便有无数的难民拖家带口,成群结队地往北而行。
虽然进入了五月,但春天里一直在动荡,百姓无法耕种,夏粮自然没着落,田地里荒芜一片,难民一过,连稗草都被拔光吃净了。
因为脸上的金印实在太过惹眼,苏牧早早便用红巾将脸面都包裹起来,虽然热,但不会暴露身份。
雅绾儿国色天香,肤白如雪,落入这些难民眼中,想吃她的比想睡她的还要多,自然不敢抛头露面,同样用一方翠绿手巾口鼻。
这一路走来,若非苏牧带着长刀和混元玄天剑,单凭他们鲜亮崭新的衣装,便早已被分尸了。
纵使如此,他们的马匹还是被难民哄抢过去,也不需生火,大堆大堆难民如同丧尸一般扑上去,眨眼功夫便将马匹撕扯争抢,连沾了马血的地皮都被刮走了。
睦州乱成这个样子,方腊显然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刘延庆应该已经攻下青溪,厉天闰和郑魔王等人的离开,使得歙州群龙无首,杨挺等人想要拿下歙州,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一来,方腊便只剩下帮源峒这一条退路可以走,童贯的大军取得大胜便指日可待。
苏牧妙计截杀方七佛的军情,想来早就传到童贯那边去了,有了这份功劳,苏牧就算不参加最后的大战,也无可厚非。
再者,以他一己之力,想要在如此混乱的大局之中有所作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之所以来睦州,一来是为了寻找陆青花和杨红莲,二来嘛,自然是为了给大光明教指一条明路。
当然了,前提是他必须先找到大光明教的人,陆青花和杨红莲有大光明教的庇护,只要找到其中一方,自然能够找到另一方。
只是现实远远比想象要残酷得多,他们来之前马匹上还有一些干粮,可马匹都被抢了,干粮自然也就没有了。
纵使他们武艺高强,也要为吃饭问题发愁,这两天来已经粒米未进,沿途无论田地还是山林,早已被难民刮了个干净,除了人肉,也就没其他能吃的了。
忍受饥饿的侵蚀,外加长途步行,若非两人都是练武之人,实在有些吃不消。
到得第三日,他们终于来到了州城,然而城池早已戒严,城外难民如潮,城池只许出不许进,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雅绾儿不是个娇滴滴的软弱女子,自然能吃得了苦头,既然知晓义父大难得脱,又得了义父的锦囊,除了从厉天闰手中夺回那座岛,剩下的事情也就只有遵照义父的授计,跟定了苏牧。
到得第三日的夜间,苏牧终于找到了大光明教的印记,并在印记旁边留下了暗号,与雅绾儿坐着烤火,静静等待大光明教的人来接应。
此时已经五月,夜间并不冷,甚至很闷热,但人们还是喜欢坐在火堆旁边,因为这样有着足够的安全感。
至于苏牧和雅绾儿,坐在火堆边上只不过是为了让大光明教的人能看见自己罢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也再无芥蒂,毕竟生死相依过,方七佛也总算是把雅绾儿交托给了苏牧,真情切意不需直言,两人心有灵犀,虽然话不多,但都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苏牧也没有隐瞒雅绾儿,眼看着即将要见到陆青花和杨红莲,虽然他闭口不提,但雅绾儿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们...她们是怎样的女子...”
虽然雅绾儿没有跟杨红莲陆青花动过手,但关于这两位奇女子的情报却一点都不少。
可与苏牧接触了之后,她发现苏牧与情报上的描述根本就是两种人,所以她也不敢根据情报来断定杨红莲和陆青花。
苏牧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福与甜蜜,呵呵一笑道:“她们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雅绾儿闻言,不由得脸色黯淡,因为她天生盲目,虽然日常生活无碍,但终究是个残疾之人,又如何与杨红莲和陆青花相比?
不过苏牧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又补充了一句:“跟你一样,都是最好的女人...”
雅绾儿微微一愕,心中却满是惊喜,只是她本就是个七窍玲珑心,这种欢喜很快就被忧虑给取代了。
苏牧知道这种情绪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消除得了,也只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抚慰。
虽然两人一路吃喝住行都在一起,但素来谨守本分,这也是苏牧第一次牵她的手,雅绾儿触电一般就像缩回去,却被苏牧紧紧握住,再难分开。
她羞红着脸,终于不再抗拒,反而渐渐享受起这份难得的刺激与甜蜜。
可正当此时,身后的阴影之中陡然掠出两道人影来,一左一右便攻向了苏牧!
“嘭!”
苏牧猝不及防,被一条大长腿一脚踢中屁股,整个人都跌了出去!
“好!又给老娘带回来一个!下次再喊腰疼,老娘就骟了你!”杨红莲霸气十足地骂着,陆青花却是在一旁痴痴偷笑。
雅绾儿已经将苏牧的宝剑紧握在手中,听到杨红莲的声音,却松开了手。
苏牧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耸肩摊手,一脸的无辜,表示这是老天爷的安排,谁也抗拒不了。
“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啊...看来以后能动手就尽量别开口好了...”雅绾儿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