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薛君忧把木匣放在了施全先生那里。之后他也安稳了许多,一直在君德学院做个普通学生。
主要他在思考,思考公孙皇贵妃与南云王妃的关系。他也有问过安阳,听说两个人的关系很好,而且安阳与花郡主的关系也很好。
薛君忧觉得,这说不定以后会是个能让花郡主开口的钥匙,不过皇帝陛下应该不会让安阳随便出帝都就是了。
又是一场大雪纷飞,今日司空世叔被召进宫,不用去学堂的薛君忧便站在小院儿的门口思绪万千,他的手里握着一张丝巾,丝巾里裹着几颗硬细药丸。
那是他之前从宁安宫花盆里带出来的东西,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猜测应是毒药,可却并不想找个人试验,否则他也和那群天杀的恶人没什么区别。
思绪半晌,只见薛君忧的眼中散出惊讶,因为他看到了一抹倩影。
是云霓,想来定是公主府出了什么事情。
“驸马爷,您竟然翘课?”云霓显然是刚从学堂那边过来。
“没有没有。”
薛君忧连忙否认,他在这里和当朝太子太傅学习兵法战阵一事可不能暴露,于是开口找理由道:“今天身体不舒服,就请了假。”
“您这身体还会请假?”云霓听后,黛眉一皱,脸上露出信你个鬼的神态来。
“别在意这些细节了。”薛君忧岔开话题道:“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呀!”
云霓像是才想起来,伸手拉着薛君忧胳膊便朝院外走:“悄悄我这记性,有宫里人去公主府了,驸马爷快和我回去。”
“宫里人去公主府管我什么事儿?”
薛君忧面露疑惑的被她拉着走,鹅毛的大雪落在他身上,甚至让他有些看不清路。
不多时,薛君忧就被云霓带上了马车。
他皱着眉,看向坐在对面烤火炉的云霓:“如果我刚才算翘课,那你这就是带我逃学啊。”
云霓冲他嘻嘻一笑,“逃什么学?驸马爷以后都不用在来此处了。”
“嗯?”
薛君忧心中一惊,那可不成,他还要去和司空世叔学习兵法战阵,好以后当将军去溟国逃家仇国恨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君忧忙问道。
云霓欢快笑着,双眸中清亮无比,望着驸马爷,柔声道:“陛下封您做了刑部罪案司副司,您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做了官的驸马爷啊,公主高兴极了,宫里的人此刻在公主府正等着宣召呢。”
“罪案司副司?”
薛君忧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就是一专门负责那些刑部受理罪案的九品官,看来他还是让陛下怀疑了。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
“陛下为何独独封我做官?”薛君忧开口又问道。
“自然是因为您捉刺客有功。”云霓应道。
薛君忧心里也明白了,刺客都没有捉到,哪里会有功?
这明显就是在点他,看来去了刑部,怕是有陛下想让他查的案子要查,估计是和马九有关,毕竟那日他把马九的契纸交给了陛下看。
很快,薛君忧和云霓回到了公主府。
刚进公主大院,薛君忧就看到与安阳正与那位宫里来的公公相谈甚欢,脸上尽是些自豪神色。
也对,大熵国祚延续千年了,可驸马向来是无官无职的,虽然他只得了个九品官职,可这也意味着跨过了最难跨进的门槛。
半柱香的时间,薛君忧有模有样的接了圣旨,谢了天恩。
回到自己院子的薛君忧顿时像是身份脱胎换骨起来,刚一进屋,就看见云霓为自己擦了擦凳子。
薛君忧过犹不及的坐下,洛君月紧跟着后脚进来,脸上充满了喜悦,看着云霓连忙挥手道:“不要愣着啊,驸马爷上了半天学了,快给捶捶肩。”
“哦哦。”
云霓听后连忙走到了驸马爷身后,那小模样就和那一日薛君忧给安阳捶肩时一样一样的。
刚锤了几下,薛君忧有些受不了,便喊停了云霓。
“那你想做什么?”
洛君月坐在另一把凳子上,一双胭脂美眸明亮无比,略显自豪的望着薛君忧:“估计驸马第一人啊,有要求你尽管提,什么本公主都答应你。”
“真的?”薛君忧将信将疑。
“真的。”洛君月无比坚定的点点头。
“那我想... ...”
薛君忧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洛君月说,可不说的话,自己以后忙起来还怎么去找世叔学习兵法,于是暗地里给自己壮了壮胆,开口说道:“那这官我可以不当吗?”
“可以。”洛君月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对,连忙像炸了毛一样跳起来,纳闷问道:“什么?大熵驸马自古不能入朝不能为官,你竟然不做?而且我记得你之前还与我讲过,说什么要入朝为官的话!”
薛君忧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那是他原本的想法,原本是个商人,驸马又不得为官,便想着只要有个官做他就好好努力跻身仕途。
可现在不同,他起点也跟着高了,而且是可以朝武官发展,武官才能让他更快的得报国恨家仇。
“你不会是嫌弃官职太小了吧?”
见薛君忧不说话,洛君月眸子轻转了转,像是知道原因一般开口说道:“你放心,有我这一层身份在,只要你迈进门槛,我保你做朝廷大官,锦衣玉食,更会保你整个家族富贵。”
“我并不是贪图锦衣玉食之人。”
薛君忧轻叹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和安阳说,他抬起头望向安阳,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若做出些功绩,你会帮我进军营,然后做一名护国大将军吗?”
闻言,洛君月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时间很短:“... ...会啊,你不是说过,生为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为国征战。”
薛君忧点点头,他很清楚的从安阳眼神中看出了绝不会。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估计就算安阳应允了,也推辞不掉。
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接受。
“好吧。”
薛君忧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那这罪案司副司我就去做,不过一旦忙起来了,我可不能陪公主了,到时你可不要又怨我冷落你。”
“那是自然。”
洛君月脸上又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你这次给我挣了这么大的光,我怎么可能小家子气呢,尽管去忙吧,以后早晨也不用等我用膳了。”
薛君忧点点头,心道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可以用忙这个借口去君德学院跟世叔继续学兵法,两不耽误。
“既如此,那我先休息休息。”
说完,薛君忧多少有些赶人的模样:“公主你们先回吧。”
“那你休息吧。”
洛君月柔声笑了笑,也知道驸马总要做一做心里准备,这种时候他最需要安静沉淀。
正好,刑部尚书韩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可以让韩大人日后多照顾照顾驸马。
洛君月回自己大院梳洗打扮了一番后,乘上华贵的车辇去了韩大人的府上。
薛君忧则是安静的,思绪万千的躺在床榻上,他在心中揣测陛下这是何意。
他认为很大可能性是还没有相信他那天的说辞,又或是真觉得他可堪大任,于是先让他做个小官看一看。
无论哪一点,薛君忧都不能大意,因为陛下此刻正关注他是绝对的。
... ...
薛君忧也不知自己想了多久,总之最后隐隐睡了下去。这事情想得一多,脑子就累。
天天渐渐黑了,薛君忧是被一阵窸窣响动惊醒的。
他睁开眼,能够很清楚的听到房梁上有声音,像是有什么人从自己的屋里一闪而过。
薛君忧缓缓起身,披上厚厚的大氅便下了床榻。
刚一打开门,眼前一片银白,此刻的大雪已经停了,只有朔风还在呼呼的刮。
想来刚刚从他房顶上一闪而过的那个人也正是因为这朔风,才敢弄出如此大的响动。
只可惜薛君忧听力很好,那人还是高看自己了。
“你们刚刚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吗?”
薛君忧走出院子,看向当值的几名护院:“像是从哪个屋顶发出的。”
见那些人摇摇头,薛君忧一路朝着公主大院走去。
那人有些本事,能躲过这三百亩公主府的层层侍卫闯进来,不过有此种手段的,想必也不可能是观光一圈,目标定是安阳的公主大院。
薛君忧早得安阳允许,可以随意进出公主大院,除了卧房。
“秦艽!”
他直入大院,正好遇见了正要为公主捧进卧房香炉的秦艽,便叫住了她:“我怀疑有人闯进来公主府了,你一会儿进了公主卧房,仔细看一看。”
“什么?”
秦艽黛眉微皱,似乎很难相信会有人避过层层守卫闯进这公主府,不过既然驸马爷如此说了,她也只能照做。
薛君忧跟着秦艽走到公主卧房停下,房门前都有护院侍卫在看守,所以他看到秦艽进屋后,靠到了离床榻进的那一处窗户外守着。
约莫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就听到里面的秦艽果真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很快一道黑影从窗户外闪出,被薛君忧逮了个正着。
他一手揪住衣领,一手扯开遮住半张脸的黑布,待看清那黑影长相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是你!”
薛君忧实在不敢相信,竟是那日他在绯诀红玉宫殿外见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