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在梦里面爬楼梯。
平时总是三两下就能走上去的楼梯,他爬了很久的时间,甚至是用双脚跑的,也总觉得这楼梯像是无休止一样地出现在眼前。
他要上去阻止那个人自杀,性命攸关的局势容不得他停下来。
哪怕他已经很累了。
当波本感到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刚停下歇了口气,就听到了楼上传来了砰的一声枪响。
那种惊慌和不安的感觉再次将他包围,他拼命地跑上了天台,也终于看到了梦里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令他惊心怵目的场景。
苏格兰,潜入组织的卧底警察,诸伏景光。
他用自己的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胸口炸开了浓浓的血色,就像是一朵巨大的玫瑰花盛开在那儿。
“面对叛徒,就必须要用制裁来回敬……”
“你说是吧?”
莱伊?!
听到这个声音,波本猛地转头。
他看到了比自己更先一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他的身上沾染了景光死亡时飞溅出来的血液,那张本该是冰冷无情的面孔,却透着几分凄凉。
和印象中不同,莱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哀伤。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可无论如何波本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就像是耳朵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
别露出那副表情。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波本想扑过去抓起他的衣领问个清楚,但却在这个时候蓦地发现,那些飞溅在莱伊身上的鲜血正在变成红色的火光将他吞噬。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
是爆炸?!
这动静愣是把他从噩梦中惊醒,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很不安地喘着气。
胸膛起起伏伏,像是缺了水的鱼一样,那种窒息的感觉正在离他一点点远去。
“啊,你终于醒了。”
兰瑟那熟悉的慵懒腔调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响起。
等波本回过神来,转头往兰瑟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这一个微小的动作牵扯到了他全身的伤,痛的他瞬间龇牙咧嘴皱起眉头。
“你慢点吧,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对自己的身体好点。”
兰瑟出现在他的面前,举着手里的汽水瓶子吨吨地喝了两口,然后发出了喟叹声。
最后打了个嗝儿。
波本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汽水瓶上,喃喃道:“原来刚才的声音,是你在开汽水瓶……”
“嗯,有什么问题吗?”兰瑟说道。
他举起了汽水瓶晃了晃,里面有气泡正在从瓶底快速冒向瓶口,就像是发生爆炸当时急速蹿出的火焰一样。
波本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看向兰瑟,急切地问道:“赤井——莱伊呢?他怎么样了?!他应该伤得比我重才对!他醒过来了吗?”
闻言,兰瑟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后用很软和的语气将他奋力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挪开,委婉道:“先不提他了,你还是养好自己的伤,再为他报仇吧。”
报仇?
这么说来,他果然已经……
为什么?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也留不住,总是会不断离开他呢?
艾莲娜是这样,景光和班长他们是这样,就连赤井秀一也是——
“喔~你哭了哦!”
一道闪光在波本的面前闪过,兰瑟这个时候正欠兮兮地拿手机给他拍照。
“等莱伊醒来的时候,我要拿给他看!”
波本一顿,刚溢出的悲伤忽然淡了几分,“你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说他已经——”
兰瑟无辜摊手:“我只是说让你替他报仇,又没说他已经死了。毕竟,他伤得真的很重嘛。”
看波本连脖子上都有烧伤,兰瑟就探手摸上了他的脸,将他的脑袋微微地往旁边转过去。
只见在他旁边距离不远的另一张病床上,一个连脸都包裹得很严实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从身影和手部特征辨识这个男人的身份,光凭这个木乃伊的样子,谁能认出来啊?
在波本心情复杂百转千回之际,兰瑟在一旁添油加醋。
“发现你俩的时候,他紧紧抱着你,后背烧得衣服都和皮肤黏连在一起了,处理他的伤口就花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要不是他命硬,可能现在已经早登极乐了吧。”
波本听了想动一下身体,但发现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脑子现在嗡嗡的响,左右看起来骨折打了石膏,右手吊着输液瓶的针管,腿上有烧伤,整个人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见他跟个螃蟹似的,兰瑟只用了一根手指就把他给按了回去。
“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来。”
医生给他做过了检查后,确认他可以进行正常地交流,于是兰瑟和琴酒就想知道那天在那间破旧公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事件刚过去没几天,但因为波本脑子受到了撞击,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他眼中带着几分茫然,淡淡道:“我只记得那间屋子里很暗,我打开了窗户,灰尘很多……”
“以前的家具和一些不重要的东西都被搬走了,房间里很空,几乎没什么可调查的东西。”
琴酒引导着他,“公寓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你们有进去吗?”
“进去过。”波本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还原当时的记忆。
“我们查过了马桶的水箱,淋浴热水器的背面,都一无所获。然后就到了厨房……”
兰瑟掐着手指算道:“差不多爆炸就发生在这个时候了吧?”
波本眉头一皱,“是的,我们在橱柜里面看到一些东西。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