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在门口见过等候在外面的师傅孤长风后,就匆匆下山而去了。孤长风的目光随着古月的身影越飘越远,看着他最终隐于山脚牌楼之后,重重一声叹息。
“你在叹什么?”
院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问道。
“叹这天道无常,这世事沧桑。”
孤长风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一般人很难听懂,可院长却懂了。他一生精修星测之术,善于观星测物,早就看透了一丝天机,不免为书院的命运感到悲叹,也是重重一声叹息,不过想到那日在闭关之地看到的天机,冥冥之中却有一丝光亮,虽然微弱,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却始终不曾熄灭,忽然就感觉胸中满满的全是信心。他转头看着孤长风坚定地说道:“他能做到的,我相信他。难道你不信?”
孤长风似被这股坚定的气势感染,猛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我的弟子,我当然信!”
……
古月下山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起和众师兄弟约好的聚会,就直接奔了书院大食堂。
书院食堂极大,四面开有许多大窗户,通风采光极好,古月远远便看见一个窈窕的影子独依窗前,影子透过窗纱,显得有些清冷孤傲,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
高峰早在门口等候,看见古月就直抱怨,道:“古月师弟你可来了,萧玮师姐都快望穿秋水了……”
“啊……!”
高峰话未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被人一脚踢了出来,扑在门外,跌了个狗吃屎。
古月噗嗤一笑,看你还嘴贱。抬头朝里看去,正好迎上萧玮嗔怒的眼神,狠狠瞪了古月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你啊你啊,叫我怎么说你了。”古月伸手拉起高峰,说道:“萧玮师姐和柒夜师兄是有婚约的,以后不好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呸呸……!”
高峰呸出嘴里的泥,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萧玮师姐已经手下留情了,要是她真生气的话一定会打烂我嘴巴,说明我猜测的一点都没错。”高峰裂开一张大嘴,脸上肥肉耷拉在一边,露出得意地神情。
古月彻底拿他没辙:“这样说终究是不好,须知柒夜师兄脸上不好看。”
胖子高峰无所谓地挥挥手,说道:“萧玮师姐和柒夜师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了。”
“哦?”古月露出好奇的神色。
高峰往后看了看,确定萧玮远远走开,并未注意这边,才小声说道:“萧玮师姐是雍州萧氏一族族长独女,而柒夜师兄却是杨州风氏一族的少族长。两家交好数百年,师姐和师兄也从小认识,不过却是情同兄妹。柒夜师兄很早就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两家为了家族利益,由族中老人定的婚事,师兄师姐就是不愿意这门亲事,才离家进了书院。”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怎么回事,古月听见这个消息竟隐约感觉有些轻松。
二人走进食堂,见史舒正在招呼各位同学。食堂里面搭了很多临时的炉子,摆上铁架燃起炭火,把食堂原本的长条形餐桌全部推在中间,上面放满了瓜果美酒,整个食堂俨然就成了一个大的烧烤场。场中除了萧玮、柒夜、史舒高峰等人,还有凤凰天女、瑶池圣女、龙氏兄弟等,还有书院其他弟子共有二三十人。
凤凰天女正地拿着一把叉着一只鹿腿的大铁叉到处噌调料。她人最小,加上性格活泼,众位师兄都爱逗她,整个场间东窜西窜,鹿腿给她烤得焦糊黑漆,像一块木炭,看着就不能吃了。见古月过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嘟着嘴委屈地叫道:“古月师兄,你快看看我烤的鹿肉,为何总也烤不好?”
古月虽然年龄上大不了她几岁,可见着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也是忍不住有种大哥哥般的溺爱之情涌出来,笑着说道:“拿来我帮你烤吧。”
凤凰女可惜地看着铁叉上的鹿腿,说道:“哎呀,可惜这个不能吃了,要不师兄你帮我重新烤一个呗?”
古月笑道:“好啊。”伸手接过凤凰女重新穿好的鹿腿,架在火上就烤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从小都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煮东西自然是必须掌握的技能,烧烤技术也还勉强过得去。他把鹿腿架在火上,一边翻转一边对凤凰女说道:“烧烤这些肉类的东西,要时刻保持它表面的油脂不会被烤干,这样烤出来才会外焦里嫩,香酥可口。”他不断地用小刷子沾着油和蜂蜜刷在鹿腿上,没多久就异香扑鼻,看的凤凰女两眼发光,大呼小叫:“哇哇,古月师兄你好厉害,好香啊,你怎么弄的?”
高峰那胖子闻见香味也跑了过来,盯着鹿腿一个劲地咽口水,说道:“没想到师弟还有这样一手好手艺啊,熟了没有,快给我尝尝?”
凤凰女一听,立马朝高峰那边挤了挤,把他挤到边上,瞪着眼睛鼓着腮帮说道:“我的……”
“师兄帮你尝尝。”
“不行,我的。”凤凰女鼓着腮帮强调,模样甚是可爱。
“你看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胖子高峰开始发挥他的嘴巴上的特长,忽悠道:“我是你师兄,就如同是你兄长亲人般,应该不分彼此,团结友爱,不就一个鹿腿吗,不就吃你一个鹿腿吗?难道一个鹿腿还比不上师兄妹间的情谊吗?”
凤凰女认真地点点头,蹙眉说道:“好像你说的也不错。”
胖子大喜,正准备伸手来抓,凤凰女接着说道:“可还是不行。”
“呃!师妹,你要不要这么小气?”胖子噎着了。
“就是小气,师兄给我烤的,要吃自己烤去,哼!”凤凰女嘟着嘴说道,双手张开挡着高峰,像个护食的小老虎。
“啊!妈呀,那是什么?”高峰突然朝凤凰女身后看去,惊恐大叫。
“哪里哪里?”凤凰女好奇地问道,眼中满是兴奋之色,转过小脑袋东张西望,却什么也没看见,这才突然意识到上当了,回头一看,果然就见鹿腿少了一大半。
凤凰女一声大叫:“死师兄,我饶不了你……”
史舒站起身来,茫然不解地问道:“师妹你叫我?”
“哈哈哈!”场中一阵哄笑,凤凰女双眼喷火,啊地一声大叫,手舞足蹈地扑向高峰,整个食堂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在这样一个氛围中,人的心情很容易就快乐起来。古月也很开心,看着一帮师兄弟们打闹在一起,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一个大家庭里一样,所有的同门都是家人。很温暖,很亲切。在地球上孤独了十七年的古月,却终于在这个异世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他很珍惜这种感觉,看着大家亲密无间追逐嬉闹,眼角不知不觉竟有微微湿润。
“怎么了?”
萧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前,蹲在古月身旁问道。
“高兴的。”古月微笑着拭了下眼角的温润,带着回忆的神情,缓缓说道:“我是孤儿,从小就没有亲人在身边,这样的场景在梦中出现过很多次……”
古月语气平缓,可萧玮却仿佛能听懂他心中的孤独,看着古月的眼神渐渐温柔,轻启朱唇,说道:“以后这样的场景会经常出现。”她指着闹成一团的人群,说道:“那些都是你的家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古月望着打闹嬉笑在一起的凤凰女和高峰,看着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众人的瑶池圣女,端着美酒和几人闹成一团的史舒,故装冷酷却被师弟们灌酒的柒夜,高声畅谈的师兄弟们,还有身旁的萧玮,重重地点了下头,认真说道:“对,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古月心中就暗暗下了决心:哥准备做超人了。为了我的家人!
在说出家人两个字的时候,原本困难无比的决定却如此轻松的就做了出来,圣皇转世就圣皇转世吧,应劫之人就应劫之人吧,谁要是敢伤害自己的家人,管他神王还是神皇,一拳脑打爆就是。他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眼中现出坚定之色。
萧玮欣慰地笑着,伸手递过手中的烤鸡翅膀,轻声说道:“我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好,哈哈!”古月真正下了这个决心后,才觉得全身轻松,心中再无包袱。伸手拿过萧玮手中的鸡翅就烤了起来。
场中笑声越来越大,在夜色中远远传了出去……
……
主峰之上,院主和孤长风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古月迟早会下这个决心。应劫之人乃天选定,不管主角如何逃避,冥冥之中的命运轨迹必会引领他走回正确的路上,可两人都没想到,古月会这么快就解开心结。
“他是一个重情之人。”
孤长风对这个徒弟的评价最为中肯。
院长轻轻点头,说道:“重情之人,为情牵绊,选择之时必会因为太多牵挂而不够果断,这个性格对他也不知是好是坏。前路艰险,磨难重重啊!”
孤长风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天上的某颗星辰,说道:“好像有所变化,更亮了。”
院长抬头望去,见到那颗命星果然猛地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明亮了,在漆黑的夜幕中也更加显眼,隐约有超越周边的其他星辰,独霸星空之势。这颗命星,名叫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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