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步。古月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劫火铺天盖地,连虚空都被烧起窟窿。古月不断抽取雷电之力修补自己残缺的身体,但是法力消耗越来越大,入不敷出。一旦法力消耗干净,自己回天乏术,一定会被烧成劫灰。
古月果断停止前进,在两千三百零一步的阶梯上盘膝坐了下来。他必须改变这种情况。
外界,天香书院一众长老也都紧张无比,孤长风更是大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古月的窘况他们很清楚,法力消耗太大,而且在仙凡路上难以补充,除非再做突破,不然必死无疑。
不远处,柒夜一脸紧张,口中连连念叨:“完了完了,古月兄弟法力消耗太快,难以补充,这下危险了……”
萧玮一如既往地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柒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萧玮莞而一笑:“我相信他……”
“呃!”柒夜无语。她对他哪里来那么大的信心。
“你动心了?”柒夜笑嘻嘻地轻声问到。
萧玮皱眉,狠狠瞪了柒夜一眼。不过眼睛却看向仙凡路上的那个男子,飘逸出尘,坚毅决然……
此刻古月正面临大凶险。两千三百步,法力耗尽,肉身破损,连元神都快要熄灭。
古月苦苦思索,一定还有路,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记得孤长风说过:仙凡路虽然凶险,可同样有大机缘,而且仙路渺茫,都会给人一线生机,不然有伤天和……
可这一线生机在哪儿呢?
在两千步的时候古月成功悟通雷电神通,那算是一线生机。可这生机用尽,仍然只迈了三百步。
雷电劫火,他是不敢引导入身同雷电一样炼化的,劫火暴烈,里面并没有原始道纹,并不值得参悟。而且这劫火是由雷电所化,所以……
等等!
突然一丝灵光闪过心头,古月苦苦思索:劫火是雷电所化,本就同源……
自己提取雷电之力修补身体的时候,却要花费大量的法力来抵御劫火。如果自己能参悟透这雷电变化之法,自然就不惧这雷电化成的劫火……
古月越想越兴奋。隐隐猜测,也许这就是雷电宝术残缺的部分,自己如果能悟透变化之法,是不是就能补齐这雷电神通。
雷电为阳,刚猛暴烈。五行本源属性中,雷电属金,金克木,木生火,火却克金,五行相生相克,生生不息,变化万千……
古月盘坐阶梯上,双目紧闭,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心神全神贯注,仔细思索……
劫火铺天盖地,炼化古月。
古月盘坐劫火之中,脸上表情开始还作时而皱眉不解状,时而豁然开朗状,然后又苦思冥解,摇头否定。
如此过了两日时间,劫火越发旺盛,古月衣衫化灰,皮肤开始龟裂,嘴唇干涸,头发眉毛都被烧了个干净。最后更是脸上表情逐渐定格,如同失去生命般再没有任何气息散发出来。
又过了几日,仙凡路上劫火都开始暗淡,熄灭,古月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唉!”
外界有人开始发出叹息声。
“终究是失败了啊,不过两千三百步,足可傲视古今了,当为今世第一天才,可惜早夭了啊!”
“是啊!”不少人扼腕叹息:
“少年人,性子太过倔犟,如果不入仙凡路,待得几年成长,必将名传九洲。”
几名天香书院的长老也都心情悲痛,难以平复。可怜这天纵之姿,就这样殒命在这仙凡路上。古往今来,这仙凡路也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天才。
萧玮也难以保持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嘴唇紧咬,双目无神,难以相信。
为何心中绞痛,难以抚平,又为何想落泪?
对了,我是为朋友而落泪。萧玮为自己找了个借口,眼泪滑落,转头问柒夜:
“他是我们朋友对吧?”
柒夜肯定地点头。
“那我为朋友流泪就很正常了……”
萧玮这话不知道是在解释给柒夜听还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反正现在她就想哭,眼泪止不住,心如刀绞。
柒夜叹息。
“走吧。离开这里……”
萧玮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看看那道盘膝坐着的身影,虽然没了生机,虽然皮肤枯裂,可依然倔强地坐在那里,双眼紧闭,脸上古井无波。亘古如一……
大道有灵,感应不到古月的生机,劫火逐渐熄灭,考验结束了。
人群唏嘘,逐渐散去。口中不免感叹这少年天才,这样陨落太过可惜。只有麒麟族和蛟族的人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古月对他们族中天才做的事,无异于是打他们整个族人的脸,现在好了,身死道消,没有好下场……
最后整个道场还剩下几位长老和萧玮,柒夜,以及一些幸灾乐祸的门中弟子。孤长风站出来清场,让普通弟子全部离开。
看着萧玮满脸泪光,微微有些诧异。柒夜上前施礼:
“我们和古月是朋友,想送他一程。”
这两人是院主亲传弟子,孤长风知道。也是门中声望很高的少年天才。孤长风点了点头,没有勉强。然后驱逐其他弟子离开。
很快,道场上人群散得干干净净。除了二人和一众长老外再无外人。
孤长风四下检查,并且探出神念查探,确定无人。
柒夜不解孤长老为何如此小心。按理说这道场附近并不是什么禁地,平常弟子皆可自由来往。
他疑惑地看着孤长风。却见孤长风面色越来越凝重,表情庄重严肃,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另外几为长老也是纷纷释放出气势,几大圣境强者,一时气势滔天,柒夜站在原地,竟然微微颤抖。
孤长风转身和几为长老一点头,然后回头朝柒夜严肃地说道:
“传众长老旨意,开启封山大阵,一个月内,任何人不能离开天香书院大门一步,违者杀无赦!”
柒夜和萧玮大惊,开启封山大阵?
封山大阵为天香书院终极大阵,一经开启,非数十个大尊者同时攻击阵法薄弱处决不能破。除非天香书院被外敌入侵难以抵挡,否则是绝不会轻易开启的。
柒夜现在心中就同如惊涛骇浪般,难以平静,难道有大敌入侵?想到此处不敢耽搁,慌忙转身去传长老旨意。
孤长风转身看着众长老,询道:“如今非常时刻,我就托大了?”
“孤长老请施号令吧。”众长老表情肃穆,纷纷表态。
孤长风点点头,口中喝道:“此子关系到我院千年命运,辛苦各位长老了。大家各司其位,一定小心严防,不能让人摸进来打扰到古月。”
萧玮原本还不知道众长老所为何事如此庄重,可听见孤长老最后一句话却身躯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仙凡路上的古月:
他还活着?
……
……
天香书院的山门突然关闭。山门所在地突然雾气缭绕,宝光迸发,各种道纹升上天空,把整个天香书院的山门遮掩了起来。
“哗!”外界一片沸腾。
“出了什么大事,天香书院为何关闭山门,还开启了封山大阵?”
“这,难道有人挑衅书院威严吗?何等强者,居然要逼得书院开启封山大阵?”
有大势力强者开口,正是麒麟族的人:“各位,忘记了我们来的目的了吗?难道那件事情是真的?”
“我看多半是真的,那件东西要出世了。不然天香书院何以如此小心,连山门都封了?”
接话的是蛟族的人,和麒麟一族沆瀣一气。
各大势力议论纷纷,可没人联想到古月身上来。
……
是的,古月还活着。
此刻古月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感知。法力枯竭,气血干涸,血肉龟裂…..
劫火烧得他一切生机都断绝。
唯有灵识海中,一片神秘不可察觉的区域,散发着一团柔和的光芒,护着古月一丝元神不灭。正是青玉宝印和黄金座椅。
但是他沉浸在五行的感悟中,如不能悟透雷电的变化之术,就不能完整地重塑生机,也许永远都不能醒来。
金生木,木生火,火克金……
古月心中不断重复这几个字,一遍遍推演,一遍遍否决,然后又推演,再否决,他进入自己的灵识海中,舍弃肉身,脸上表情逐渐凝聚,亘古不变,寂然不动……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礼拜以后。
原本沉寂的仙凡路突然又热闹了起来,白玉阶梯光芒四射,原本平静的天空雷电滋生。
“轰!”
盘坐在那里的古月,身体中突然迸射出一团火焰,瞬间遍布全身。原本龟裂的皮肤血肉,一块块脱落,露出里面光洁如玉的新肌肤,宝光璀璨,道纹显现。然后道纹突然收缩进身体内,外面那层火焰更加猛烈地迸发。
“是劫火?”
有长老惊讶大叫:“他竟然能敷生出劫火,难道悟通了完整的雷电神通?”
“好家伙……!”
孤长风一声惊叹。“没想到真的给他走到这一步,千古奇才,千古奇才啊,哈哈哈!”
柒夜和萧玮也是震撼无比。替古月感到高兴。
萧玮脸上更是异彩连连,眼角还挂着泪珠,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怎么的。这个冰雪般的大美女今天完全颠覆了形象,感情丰富,让柒夜都感觉不认识了。
“嚯!”
古月双眼睁开。眼神凌厉,精光爆射。
他看向仙凡路剩下的七百步,长身而起,迈步而去。自有一股霸道的气息从他身上流传开来。
七百步,电闪雷鸣,劫火焚天,不过已不能给古月造成任何威胁。被他举手投足间化为无形。七百步的距离,不过转瞬及至,如履平地。
“啊…….!”
古月站在最高处,仰天长啸,豪气冲天。
天降霞光,尽数被古月吸收进身体。古月威势爆长,竟然一举突破到灵神境界大圆满。
“这是三重天的奖励。”孤长风解释。
这还没完。然后是一道道光斑射入古月灵识海中,古月盘膝接受,共有三千道光斑射入。那是三千大道的烙印之力,需要古月慢慢去悟。
柒夜泪奔,这家伙走一趟仙凡路赚大了,先是雷道神通,再是这三重天的奖励,更是得了三千大道的烙印碎片……柒夜现在都有走一趟三重天的冲动。
最后仙凡路终于平静下来。最高处平台光芒耀眼,古月被传送出来,仍然是开始进入的地点。
古月满脸笑容,看着萧玮和柒夜。没想到这两个朋友一直陪着自己,古月很感动。
孤长风向古月招手,神情严肃。
古月上前,深深弯腰施礼。这是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孤长风颚首,满意地看着古月。不骄不躁,稳重沉着。
“你可愿意拜师?”孤长风微笑地看着古月,等着他的回答。
古月惊喜,当即拜倒在地:“师傅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哈哈哈!好好好!”
孤长风连连说好,笑得脸上褶子都打不开了。打趣古月道:“你这几个头可算是白磕了。我孤长风收徒怎能如此随便,哈哈哈!”
“呃!”古月差点噎到。连忙说道:
“给师傅磕头怎么会是白磕呢,多磕几个不算什么,嘿嘿嘿!”
其他几个长老也都上前,恭贺孤长风收了个好徒弟。孤长风哈哈大笑,并说现在院主闭关,等他出关后会把他收古月为徒弟的事情禀告院主。而且不忘嘱咐几人,暂时不可把古月还活着的消息走漏出去。
古月不解。
孤长风郑重地解释道:“你在仙凡路上光芒过盛,恐怕有些势力不会容许你顺利成长,暂时还是收敛锋芒的好。”
而且告诫古月,万不要以为自己天赋逆天就目中无人,九洲之地,天才辈出,各大势力都有雪藏的惊艳之才,并不为外人知道。
古月虚心接受,并无狂妄之色。
“以后你就跟我住藏书阁吧。”孤长风说道。
古月大喜。他闯三重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可以进入藏书阁看书么,没想到师傅一句话,自己就住进藏书阁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欢喜的。
古月辞别萧玮和柒夜,跟着孤长风一起回到藏书阁。
孤长风的住所居然就是在藏书阁一楼搭的一个简易的木榻。古月心中疑惑,其他长老哪个不是拥有自己修炼的洞府山峰,自己这师傅却为何住在如此简陋之所。
孤长风看出他心中疑问。
“你是不是觉得为师身为一代长老,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没等古月回答,他就自己说到。
“修行之人,一心向道,身外之物,不过是俗世牵绊,对修行不利,你要切记。”
古月汗颜,鞠躬行礼,虚心受教。
孤长风点头,才又继续说道:“我已在这个地方住了六百余年,藏书阁中的书,我可以倒背如流。我一生爱书,爱看书,所以就索性搬来与书为伴。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洞府。”
古月更是佩服自己这位师傅了,看着四周高有十米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藏书不下数万本,更何况这还是一楼而已,上面这样的规模还有足足三层,可见自己这位师傅一生都是在读书中过来的。
孤长风一边和古月说话,手中也没闲着。四处取了百多卷书籍摆在古月面前:“这里有道书三十,诗经三十,史记四十。一月之内可能背完?”
古月看这面前一堆书籍。都是兽皮撰写,一卷足有一多尺厚,一百多卷堆成两堆,堆堆比人都高,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
孤长风点点头,便自己走了出去。
“先读史记,再读诗经。最后读道书。以后我这小床便归你了。这一月你好生读书,不需明白,能记得就好。”
话未说完,竟是已经走没了影,留古月对着一堆书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