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鬼节子时出生的不祥之人,也值得你这么保护,”莫平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祖孙,冷笑道,“也好,那就将过错推到她身上,留下一命,说吧,玉玺在哪儿?”
“内室床头的位置,有一个祥云雕花,敲击三下,会打开下面的暗格,玉玺就在里面,”莫泊桑捂着胸口道。
“看着他们,”莫平吩咐禁军,自己则转身往内室走去。
莫泊桑看着离开的莫平,拉过莫鬼鬼,手掌覆在她的头上,“小五,答应皇爷爷,好好活着,我知道对你来讲很难,但你要坚强,好好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莫鬼鬼缩成一团,眼内流露出恐惧之色。
不是因为背对着监视他们的莫毅,而是她见到了皇爷爷指尖,一枚糖块那么大的玉扳指,如同白日里给她变的戏法一般,忽然出现。
“不要,皇爷爷,别死···”
莫鬼鬼的声音内带着颤抖,本能地感觉到害怕,这枚扳指被他藏起,定是有特殊的含义,交到她的手中,她该怎么办?
“是爷爷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小小年纪便要承受如此巨变,”莫泊桑手上的这枚扳指,乃是莫家私库的钥匙,里面记载了王公大臣的秘辛以及宫外私产所在,是莫家能崛起的关键。
莫平要造反势必做好了万全准备,以莫泊桑如今的处境,莫平一定不会放他活着离开安泰宫,莫家一众皇室成员,也凶多吉少。
小五是最特殊的公主,生在鬼节,体弱多病,心智也不健全,背后没有母族,可也正因如此,对莫平来讲没有任何威胁,也只有她,才可能在今日之劫里活下来。
若是有其他办法,莫泊桑也不想将这个包袱压在她的身上,可他现在别无选择,哪怕小五将扳指弄丢,也好过落入莫平手中。
“小五,爷爷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让小五在此时出现在了安泰宫,莫泊桑不敢有大的动作,借着拂去她泪水的机会,将扳指放入她的嘴里。
“日后,没有人护着你,莫要再像上午那般贪玩,去到不该去的地方了,记得爷爷最喜欢的花吗?你若是想爷爷了,就拿上四朵,往北方拜五下,再浇到地上两坛子酒,也算是祭拜爷爷了。”
“不对,瞧我这记性,花不长开,八月可没有,那便罢了,在爷爷生辰的时候,你记着磕个头,爷爷就知足了,记住了吗?”
“嗯,”莫鬼鬼嘴里发出呜咽声,不敢张开嘴。
“啰啰嗦嗦的,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莫毅不耐烦地道,这时身后传来莫平的脚步声,回过头就见他手中捧着一个盒子,顿时忘记了莫泊桑,“父亲,拿到玉玺了?”
“嗯,”莫平走过来,“您这喜爱机括文物古玩的爱好,当真是一点没变啊!竟将这玉玺隐藏的这么深。”
“玉玺你拿到了,放过她一命,”莫泊桑护着莫鬼鬼。
玉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物件,只要皇帝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即便不说出它在哪儿,莫平想登基也有办法,他也只能尽力一试,用以保住小五的命。
“留她一命,也可以,”莫平走过去,盯着莫泊桑,忽地笑出来。
“永安公主冬日宴上忽发癔症,将剧毒投入了家宴的酒水,致使皇室中人尽数死亡,太上皇惊闻噩耗,留下禅位于莫平的圣旨后,悲痛欲绝,自尽而亡。”
“新皇念在公主年幼,痴傻疯魔,饶她性命,但活罪难逃,命其看守皇陵三年,后终生幽禁于永安宫内,无诏不得外出。”
莫平拿出一把匕首,“您觉得怎么样?”
“你——”莫泊桑脸色铁青,气的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
“能留她性命,已经是我仁慈了,难不成还要我八抬大轿的将她供起来不成?”莫平将匕首递到莫泊桑的手中,指着他心脏的位置,“你死,她活。”
“不,”莫鬼鬼握住他拿着匕首的手,身上不住地发抖。
“小五,爷爷知道对你来讲很难,但你答应爷爷,要坚强,活着才有希望,”莫泊桑掰开她的手,将刀尖抵在心口的位置。
莫鬼鬼不住地摇头,再次握住他的手腕。
莫泊桑眼中的疼爱,刺痛了莫平,猛地蹲下来,双手合在两人之上,按着他二人的手,将匕首刺进莫泊桑的心脏。
莫鬼鬼瞳孔骤缩,匕首进入的时候,发出极细的一点声响,听在她的耳朵里却如惊雷,炸的她身上寒毛竖起,可口中扳指的触感提醒着她,连大声哭喊都不能。
莫平抽出匕首,拿着莫泊桑的衣摆擦干净。
一指长的伤口染红了外袍,莫鬼鬼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控制不住流下,颤抖的手覆在莫泊桑的心脏上,却止不住流出的大片血液,湿腻的触感让她感到阵阵恶寒。
“活、下——”
莫泊桑的眼神落在莫鬼鬼身上,满是不舍与疼惜,心口处的疼痛让他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含恨而终。
莫鬼鬼眼睁睁看着莫泊桑没了气息,呆愣在原地。
莫平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召来禁军,“带上五公主和莫泊桑的尸首,我们去梧桐殿,那里还有人没收拾完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积了一层,有一个指节那么厚,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莫鬼鬼被一名禁军抗在肩膀,跟在最后,眼睛只看得到地面。
前面莫泊桑尸首上滴落下来的血迹,逶迤了一路,如同一朵朵开在枝头的朱砂梅,红的刺目。
“你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凄厉的声音响起,莫鬼鬼趴在禁军的肩膀偏过头,就见敞开的梧桐殿大门内,莫浩的妻子抵在侍卫的刀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二嫂!莫安,你这个畜生!”
莫鬼鬼白日里疑惑的木门一样的东西,此时终于知道了它的作用,顶部铁链上绑着一柄铡刀,莫致雅、莫致敬、莫宁许三人被绑在其下。
梧桐台边的台阶下,莫致远与莫浩赤着上身,跪坐在地上,后背蜷曲,头抵着台子,看上去像是跪拜的姿势,裸露的身上满是伤痕,冻得青紫,显然早已没了气息。
莫浩妻子的尸首旁,躺着一位月白宫装的女子,脸上满是碎瓷片,血肉模糊,已然看不清面容,从其着装与身形上来看乃是莫嫣。
莫平一行人进来后,将莫泊桑的尸首丢到一起。
莫鬼鬼被禁军甩在台阶上,转了半圈之后趴在雪地上,胸中一阵闷哼,扳指混合着血被吐在地上。
“小五,你没事吧?”莫致雅在台子上焦急地喊道。
莫鬼鬼摇摇头,手撑在地上,盖住扳指,指头借着袖子的掩盖,扣在地上,挖出下面的泥土,死死地将扳指埋在里面,呼伦地埋上土,才撑着台阶坐起来,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血迹。
低头见到满是鲜血的手掌,抓起一捧雪,在手上搓着,想要洗去上面的鲜红,可指缝内的血渍却怎么也去不掉。
“哥,玉玺到手了?”
正中的空地上,语默扣着莫宁玉,莫安手上的匕首在他身上比划,见到莫平回来,暂时收起匕首。
“你这是在做什么?”莫平沉着脸,看着一地惨状。
“自然是要给你立威了,”莫安谄媚地将匕首递过去,看了一眼满院的大臣,绝大多数是追随莫平的武将,还有十几个三品以上文官,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哥,既然你过来,不如你来动手?”
“时间不早了,快点解决!”莫平没有理他的匕首,几步走到廊下的椅子上坐下来。
莫安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笑容落下来。
“既是投诚,怎能由您来亲自动手?”语默将莫宁玉放下,接过莫安的匕首,“不如由我来代劳如何?”
“那便给你这个机会,”莫安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你不是莫宁玉的贴身太监吗?”莫平皱起眉头,怀疑地看向他。
“奴才从不是属于谁的太监,只忠于皇帝,谁是皇帝,谁便是主人,”语默走上前,“奴才生在掖幽庭,成长于各个宫中,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座宫墙,还请您给我个机会,必定让您满意。”
“那就先将他杀了!”莫平指着莫宁玉道。
这宫中的宫女太监,不可能全部都替换成自己人,莫宁玉在位这几年,也没少用前朝中人,语默也是其中之一,既然他这么说,便给他一个机会,至于用不用他,便看他的表现了。
“是,”语默恭敬地行了一礼,走到莫宁玉身前蹲下来,“对不住了,”他嘴上这么说道,拿着匕首的指尖,却卡着一枚红色的药丸。
“良禽择木而栖,有什么好怪的,今日我必死无疑,只希望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能给我个痛快,”莫宁玉盯着他的眼睛,避开了他要喂给自己的药丸,“倒是可惜了几个孩子,大宝小宝也才刚满月。”
语默听到这话,心内一颤。
他是莫宁玉安插在前朝皇宫的奸细,从来都是莫家的人,之所以假意投诚,是因为手上这枚药丸,乃是宫中仅此一枚的假死丸,服下之后几息便会气息全无,效果十二个时辰。
可莫宁玉话中的意思,是莫平不会轻易放过他,与其冒险让他吃下,不如将假死丸留给剩余两个公主,或者莫浩那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