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曹操进退不得
尽管曹仁心中羡慕刘备军财力之深厚，对铁石储备之惊人，然而当眼睁睁看见那一群仿佛厉鬼索命般的重甲铁骑将曹军碾压，看见他引以为傲的集东郡不少财力这才得以打造而成的盾甲兵也为宿卫虎骑不断冲散，乱成一盘细沙，曹仁只觉得内心一紧，生起了仿佛滴血般的疼痛。
“主公命令，随我撤军。”曹仁不情不愿地下达这个命令，他对盾甲兵的期许便是替孟德在占据一片安身立命之土的道路上排除一切阻碍，他曾想过会碰上各种奇怪的艰难险阻，然而这种出师未捷反遭大败的局面让他始料不及，曹仁一脸凝重地纵马来到乐进身旁，“文谦你我速走，这重甲铁骑据此架势，怕是能直捣黄龙，万勿不可让孟德遭遇凶险，仲康虽勇烈，但不必要的险能避则避。”
刘备既然率领众将来到徐州，更别提还带上了如此不亚于破军、白毦两营的这支铁骑精军，站队陶谦的意图不言而喻。
虽然曾经在函谷关外远远观望过青州军与西凉军交手的风采，可今时今日，曹仁才算切身感受到其中的厉害。
既然刘备率军出现在彭城，徐州便已经不是当初他们能凭借那股势如破竹之势能轻易拿下的了，从长计议方为上计，他相信孟德亦会作如此打算。
沐浴在震天的杀喊声中，城楼上荀幽摸着下巴打量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曹军，穷寇勿追这个道理底下的那些将领没理由不清楚，不过既然拿出了宿卫虎骑这张底牌，不从曹操手里收点利息这笔生意未免太过不划算了。
不过相比于城下胜负已分的战场，荀幽的目光明显开始飘忽，注意力早就不知飘往何处。
“呵呵，今日助元龙大胜曹军，当要好好庆贺一番。”刘备忍不住对城下浴血搏杀的将士们报以由衷的称赞，然而扭过头看见了荀幽心不在焉的模样，每当看见荀幽露出这副神态，刘备现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口问道：“不群？不群，可是又想到了别处要事？”
刘备很有经验，很是谦虚地请教，明眼人看见大败曹军肯定都觉得此番徐州终于不用继续遭受劫掠屠杀，估计都要开始吆喝庆贺，不过当见到荀幽思绪飘忽的模样，他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你平日里不是最看不上袁家兄弟，反而一直忌惮没什么起色的曹孟德吗？如今大胜曹军脸上反倒没什么喜色，怎么现在反而对身在淮南的袁术这么忌惮？”郭嘉撇撇嘴，看上去倒是没多在意。
“奉孝如此说，方才派黄老将军离开，莫非？……”刘备总算品鉴出其中的一些味道，双手平放在城头上若有所思。
“袁术此人虽与冢中枯骨无异，但到底四世三公的名头让他坐拥淮南之地，兵多将广，青州而今分心多处，袁术总归是场变数，由不得咱们不去小心应付。”荀幽如实解释，他手指微屈，轻叩石砖忍不住道：“徐州之地大多易攻难守，你说我不应该担心吗？”
陈登这个时候却拍了拍荀幽的肩膀，轻笑安慰道：“诸事纷扰，急也无用，若是袁术真有意相助曹操攻我徐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玄德公麾下精军既能杀败曹操，如何不能再杀败袁术？”
荀幽知道陈登这话安慰之意居多，青州而今分兵多处，不仅渤海、临淄都需要有人有兵助阵，泰山、济北等地更是派人盯紧了兖州动静，如今南下援助徐州，他觉得能不去给自己多树敌就尽量别去。
同时结仇曹操还有袁家兄弟，昔年在洛阳明明曾互相把酒言欢到今日却不得不刀兵相向，说来也是讽刺。
当然，不去招惹袁术，这可不是荀幽他自己可以做主的。
新遭大败士气正值低糜的曹军大营，平日极其克制的曹操此刻也很难挤出好脸色，三百盾甲兵乃是他与曹仁共同结晶，打算拿来应付刘备麾下的两支精军，更是耗费了他手里的不少财资才堪堪装配三百人的大盾武器。
今日在宿卫虎骑的铁蹄碾压之下尽数化作泡影，他还没有心大到如此都不作任何反应。
“当初究竟是何人给我出的馊主意，与刘备军相碰，我那三百盾甲兵死伤过半，过半啊！你们可知那是何等损失，那可是我宰下陶谦脑袋的指望，是我取徐州的倚仗。”曹操大喝道，恨不得将眼里的一切器物都摔个粉碎，眼不见心不烦。
大帐中，不论谋臣还是武官无不低垂脑袋压根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触曹操的眉头给自己找骂。
而其中又以曹仁与戏志才把头埋得最低，曹仁作为盾甲兵的统率，不论出于何种缘由，输了就是输了，他难辞其咎；而当初直面青州军这个提议是从戏志才口中提出，宿卫虎骑摆明了是青州的底牌，面色难看的的他也觉得很无奈。
当初在兖州对峙的那一回不作为，这次又因献计兵败，戏志才深知曹操的性子，或许自己日后就要渐渐疏离这片大帐的权利中心了吧。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作什么，我发几句牢骚就把你们吓得一言不发，现在不想想法子，难道我等当真灰溜溜地撤军回到兖州让公达看我等的笑话？”曹操气极反笑，冷静下来的他很清楚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初打着替父报仇的名头杀至徐州，而今他的处境简直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主公，虽然此法乃是下下之策，不过眼下咱们不妨祸水东引，将袁术引来徐州让他与刘备对去，凭咱们如今的处境，徐州这趟水搅得越浑对咱们越有利不是吗？”程昱抬起头道，他不是没有更好的计策，只不过凭曹操军现在的底子，似乎也只有祸水东引一条可行了。
“袁术？”曹操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不免想起那个在他看来乃是冢中枯骨的模样，“仲德，此言当真？”
“主公与袁术之间关系虽算不上好，然而徐州这块土地连主公都免不了动心，不怕那袁公路不上当。”程昱肯定道，显得十分自信。
“嗯……”曹操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既是在权衡利弊，又是在预判时局，“当初我曾劝大将军何进万勿将董卓引入京城，驱虎吞狼之计终究不可取，不料今时我竟也要做起这等事，得亏袁术这无能之辈并非董卓这等狼子野心的贼人，便依仲德此举，待袁术刘备鏖战之机，我等当火中取粟，直捣下邳，砍了陶谦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