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坐山观虎斗
曹操最终仍是没有冲动地亮剑，在从城中出来以后便与许褚匆匆回到军中，稍加整顿一番后带着满脸的不甘无奈撤军。
与许褚二人并肩入城，名为祭奠刘岱，实则本意为打探敌情。
曹操原本以为刘备率军讨伐黄巾此时的济北定然兵力空虚，区区鲍信麾下的土鸡瓦犬压根不足为惧。
只不过他似乎低估了青州对于兖州的决心，有些被前段日子冀州那边的局势动静给迷惑了。
“真没想到刘备假意染指冀州，实则对兖州虎视眈眈，而今济北之地青州兵力少说也有三千，兼之虎将赵云统领，更别刘备还随时可能回援，眼下我等只怕不得不回转东郡。”曹操无奈道，纵然他甘心将兖州之地拱手相让，可无理取闹下去除了徒增耗费，压根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公孙瓒一人绝非袁绍之敌，骄矜自傲，必拖累其身，今虽界桥小胜，终为袁绍所擒，不过主公不得不考虑刘备这个意料之外的因素啊。”程昱忧心道。
“仲德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时解除了天狐奇术的荀攸也逐渐回神，他接过程昱的话分析道：“界桥之战，虽以公孙瓒胜利落幕，不过袁绍至少没有太过伤筋动骨，但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其中青州方面的蛛丝马迹，连部下大将麴义都被策反，保不准这就是日后青州进军冀州的契机。”
“几位的话几乎与操不谋而合，说到了我心坎上，但今番除了回转东郡，不知诸位还有何良策教我？”曹操的目光在座下一众谋臣之间来回移动。
武将的那一列他压根就没心思去问，打仗方面或许夏侯惇徐晃他们还能有头有尾地辩上一辩，可一旦涉及这种时局大势的分析上，除了曹仁偶尔能插上一两句嘴，他多半还是得倚赖那些能与他共论江山的谋士们。
曹操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这几日患上风寒，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的戏志才身上，“数日行军不曾让志才安身歇养实乃操之不是，不过眼下不知志才可有良策教我？”
“方法其实主公心中早有定夺，我等不过是替主公做个佐证不是吗？”戏志才顶着苍白的脸色咳嗽两声，他拍了拍胸脯良久，旋即笑道：“公孙瓒既然都有同门师弟作盟友，凭主公与袁本初的关系，何不与他绑到一条船上，虽说王霸之业几乎都是孤独的，只是现在的情形时局似乎不容咱们孤身走下去。”
“呵呵，志才说笑了，操若如此聪慧，又岂需要各位相助？”曹操干笑两声用笑容掩饰被说穿真实想法的尴尬。
他不是没想过与袁绍结盟暂且一同对抗强大的青州，然而一想到袁绍那副自傲的嘴脸他便有些不甘，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反而又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却是何故？
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这就是曹操对袁绍的评价。
或许四世三公的底蕴让他面对公孙瓒这种北地一根筋的莽夫在日后可以扭转而今颓败的局势，但曹操完全不信青州方面会坐视袁绍独占冀州。
完整的地盘被人家夺去渤海一郡，开战在即却连麾下大将被策反都不自知，这种人要他去与其结盟曹操其实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在他心里，其实刘备反而是最值得信赖的盟友，不过现在，似乎与青州交好他将永无出头发达之日。
“各位所说操都一一记下了，此事暂且揭过，待我等回到东郡将那些个聒噪的黑山贼统统镇压之后再议。”曹操匆匆结束掉了这个话题。
他很清楚戏志才所言是为大局着想，与他心里的一些个思路很合拍，他倒也不是对这位当初一见如故的谋臣有意见，只是想起前番发兵济北的时候这位谋士的不做声，心里有些疙瘩罢了。
他本性就是如此，曹操也很清楚这点，多年下来虽有意更正，不过大多没什么效果。
……
东郡的大兵才走后没多久，原先的万里晴空迅速被拉上了一层挥之不散的阴云，淅沥小雨不仅没有半点止息的意思，相反愈演愈烈，倾盆暴雨转瞬便将满是尘土的城墙从头到尾都冲刷了一遍。
荀幽倒是没在外面强装意境，目送曹操大军最后撤军离开，他便拉着郭嘉坐在城楼里聊起了天。
“其实现在相比于曹操，我更担心长安那边的局势。”荀幽抿着手里杯中的茶水忽然开口道：“探子现在很难深入那里，李儒救下公达却让他投奔曹操，这其中的猫腻不琢磨清楚我怕是得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了。”
郭嘉也目光凝重，忍不住点点头补充道：“何况你别忘了李儒身旁还有个深浅不知的家伙，洛阳那把大火估计也与他关系不浅。”
荀幽猜郭嘉口中的家伙大概指的就是贾诩了，事实上估计能入李儒法眼的也不算多，而那位贾文和切切实实是个不简单的主。
东汉末年的乱世，聪明人不少，功成名就的人很多，可既聪明又功成名就，最后还安享晚年的人他满打满算似乎也只此一人。
“但要我说你也不必忧心太多，执着眼前的问题才是正事，长安那边的漩涡就算搅得再厉害，也波及不到青州，依我看现在要紧事还是把目光放在兖州、冀州上面，袁绍公孙瓒他们现在可是打得不可开交。”郭嘉撑着脑袋分析道，他看了看面前热气沸腾的茶壶颇觉得兴致平平，春雨不停，唯有烈酒才是绝佳伴侣。
“我又不是没看文则送来的战报。”荀幽白了郭嘉一眼。
公孙瓒新胜，不过碍于战线拉得过长，后续补给力不从心，只得无奈引兵暂退。
不过似乎袁绍那家伙对麴义叛变而导致的失利怀恨在心，又引军追赶，现在他们两方在巨马水僵持不下，期间互有胜负，隐隐有持久战的趋势。
“公孙伯圭好战，势必引起主安稳的刺史刘虞的不满，而以他的鲁莽性子指不定会干出些出格之事，回去之后我还是得请主公甚至请子干先生修书一封去给公孙伯圭，冀州局势必须僵住，幽州那边也不能出差池。”荀幽缓缓道，他的目光透过城楼望向窗外这突如其来并且没有半点止息意思的倾盆大雨，似是穿过了无数山水落在了兖州的土地上，“眼下我们不方便插手冀州，坐山观虎斗拿下兖州才是首要，退有青州作为根基，而后进可逼近冀州、豫州、徐州乃至洛阳，以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