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非得与我袁本初过意不去?
袁绍坐在界桥以后大帐中的椅子上,他一边揪着嘴唇上那一撮性感的小胡子,同时另一只手里不断摇晃着杯中的醇酒。
大战在即,他当然没傻乎乎到去酗酒误事,不过图个微醺的迷醉感觉找点意境罢了。
眼下一跃身为冀州话事人的他自信心可谓爆棚,压根不是当初那个还需要处处看人脸色行事的渤海太守了。
或许过去没块可以安身立命的地盘的他还会忌惮忌惮公孙瓒这在北地杀出了赫赫凶名的奋武将军,可现在的他坐拥河北谋臣武将,坐拥青州这块广袤地盘,哪里会怕那个在北边被胡虏同化了的少智蛮子。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啊。”许攸匆匆掀开营帐布帘,一进门便跪倒在地惊慌失措道。
“慢些说子远,平日见你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怎番今日如此慌张?莫非初见这种大战阵仗,有些无所适从?哈哈哈哈……”袁绍拍着许攸的肩膀,一边安慰部下一边将他从冰凉的土地上扶起。
白马义从的厉害他当然有所耳闻,战场若非不在广宗界桥这一块,那袁绍他也很难拿捏得准战局的走向,不过现在公孙瓒既然选择主动入局,他便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攻敌制胜,再加上过去那位麴义将军一直与他鼓吹先登死士的厉害,他曾亲眼见识过一回,比之他麾下颜良文丑的亲兵都犹有过之。
现在的袁绍可谓压根就没将公孙瓒来势汹汹的万人放在眼中,相比之下,他的目光反而更多集中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青州军上。
“主公啊,非是我慌忙,实在是前线变故过大,若是不尽早撤回广宗城中,悔之晚矣!”许攸拱手道,现在的他哪里还顾得上平日一直担着的文人矜持,现在若是再不紧迫些,以公孙瓒白马义从的速度,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什么?子远你这是何意?”袁绍皱起眉头,此时此刻他似乎也听出了部下言语之中的非同寻常,一股不安感此时此刻涌上他心头。
“麴义他,麴义他率部投敌去了,眼下反而带着白马义从朝我军杀来。”许攸撇过脑袋显得尤为痛恨道,麴义的态度立场包括田丰沮授在内等原韩馥部下都没有料到,他只恨当初主公为何偏偏要宠幸那种两面三刀的部下,将先锋大事交给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主公麾下颜良文丑哪个不是沙场猛将,岂会逊色那麴义太多?
当然这些个心里话许攸肯定是不会当着袁绍的面说出来的,跟了这位主公那么久,他对袁绍的心性可谓知根知底。
这次麴义的反叛纵是给他们日后一统冀州蒙上了一层阴霾,与公孙瓒之间的战线兴许要不断往后延伸拉长,不过许攸转念一想,对主公而言的坏消息于他来说兴许是好事一桩。
麴义的反叛势必会让主公对原韩馥旧将添上一层戒心,而他与审配这种曾经的亲信嫡系的地位自然变相地水涨船高,祸兮福之所倚果真不是古人凭空杜撰的啊。
袁绍自然想不到眼前的许攸心里是何想法,前不久还浸淫在将公孙瓒大败以后再去收拾渤海的青州军而后独享冀州幻梦中的他此刻听了许攸的话愣了愣神,旋即捏了捏耳朵,分明是不相信许攸口中所言。
“主公,此事千真万确,已有不少咱们的士卒跑回来通报此事,张合将军现在也已被麴义那厮给拿下看押了,此时若不赶紧下令撤军,咱们没有先登死士的在前头庇护反而要为其所攻,这几万兵马完全挡不住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的。”许攸低下头劝诫道,方才所想那都是后话,现在不尽早保住冀州的有生兵力,日后别说收回渤海郡了,说不准连公孙瓒这个贪婪霸道的家伙都赶不回幽州。
“这天生反骨的该死家伙,枉我不念他乃韩馥部下,原本打算借这次军功抬抬他在军中的地位,没承想麴义这厮便是如此报答与我?我袁本初就如此不得人心?”袁绍气得须发尽皆绷直大怒道。
营帐百步以内几乎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器物碎裂声,沙场之败他不是不能接受,可这种明眼的背叛简直像极了对他的侮辱,是对他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之后的身份的侮辱。
“子远,现在立刻传我将令,去让颜良文丑整顿兵马,准备回撤据守广宗!”
在发泄完一顿以后,袁绍总算恢复了些许的冷静,许攸这时才松了口气,只要主公心气不坠,凭借冀州沃土,兵败一回又当如何?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诺,在下这便去着手操办。”许攸说着便抱手告退。
“慢!”不过这时袁绍却突然出声将他喊住道:“我就奇了怪了,子远你来说说公孙瓒这个渐渐与北地蛮子无二的家伙,一没钱粮二无身份地位,就凭他那大儒之徒的身份当真值得麴义去投奔?我就想不明白了,前些逃回的那些士卒可清楚麴义投敌的原因?凭什么我堂堂袁本初名门贵胄,身为联军盟主会比不过他公孙伯圭?”
袁绍越讲越气,最后甚至隐隐有怒气复发,再砸东西的势头。
闻言的许攸顿时如遭雷击,他声音颤抖,低着头不敢去看袁绍,缓缓道:“据说麴义投敌的对象是青州刺史,而非是公孙瓒。”
话音既落迎来的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总要给你那么一段含蓄矜持的缓冲时间,让你有足够的余地寻一处落脚地避雨。
不过很遗憾的是,此刻冒然离开很不合适的许攸注定得承受袁绍的一番狂风骤雨的洗礼了。
“刘备!当初择盟主之位是你,夺我渤海之地的是你,现在策动我部下反叛的还是你,你我本无仇怨,偏偏要与我袁本初过意不去,一定要把咱们之间的关系朝不死不休的方向去引?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
这一日,注定会让袁绍麾下的冀州军印象深刻。
他们不仅意外地听遍了主公在中军大帐的咬牙切齿声;经历了自信而来又莫名撤军的命令;接着又不得不与曾经的先登同袍刀兵相向,一决生死;最后见证了仿佛九泉使者般的白马义从冲散他们的军帐如入无人之境,收割他们的性命好似只是举手之劳。
对袁绍而言,他在冀州的起步可谓糟糕至极,界桥之战他算是完完全全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