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天子是块烫手山芋
荀幽的亲戚大多都在颍川荀氏那里，不过他与那里关系并不融洽，完全没有婚后去拜访的必要。
至于蔡琰她的家人，基本都在陈留尉县，所以小夫妻两人婚后的行程倒是半点不麻烦，翌日一早先去同荀彧请了个早安后又匆匆跑回蔡府。
只能说他提前将蔡邕一家接来青州的决定简直不要太明智，否则来往临淄与吴郡，现在的他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来回折腾？
从鸡鸣晨起，依着礼俗办完了这些事，明明已经省去了不少的步骤，可当他闲下来的时候仍是不免晌午已过。
荀府中，新妇蔡琰领着蔡淳还有十一跑去说悄悄话，三个女人一台戏，两女一妖似乎也差不多，荀幽他反正乐得清净自在，挑了张躺椅沐浴着午后和煦的日光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闲暇时光。
不过如今乱世的多事之秋，诸侯们纷纷将野心摆在台面，东西南北除了偏安蜀地的刘焉以外，神州上下大大小小的纷争不断，想要有段惬意的闲暇时光还真不容易。
“不群，昨夜可还逍遥快活？”自他背后，一道嗓音的蓦然响起。
荀幽拍着额头，无可奈何地暂且收起满脸的慵懒气，不情不愿地从躺椅上直起身子道：“族兄啊，这才是成亲以后的第一日，放我一天假有什么的，反正最近有子敬的加入，刺史府少我一个也不是不能运转吧？”
“子敬办事确实让我很放心，可这也不是你们上下欺负他的理由吧？知不知道因为你，现在宪和公佑他们都喜欢偷偷把大小活计甩给不太会拒绝人的子敬，你们难道真想看他还不到而立年纪就满头白发？”荀彧没好气道，旋即他的精神力开始跃动，苍翠的气息漫入土地中，眨眼破土而出了几根生机勃勃的藤蔓直将荀幽从躺椅上给拉了起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现在可不是与你废话，听你讨价还价的时候了，奉孝这几日请假，你若是不去刺史府该不会像让主公他亲自来请你吧？”
闻言荀幽挑了挑眉头，平日里族兄一般不会如此严肃正色，今日一反常态难不成还真出什么大事了？
“主公今日没去城外军营反而待在了刺史府，族兄你这般态度，莫非是长安那边出了什么动静？”荀幽算计着年份猜测道。
“猜得不错，但是咱们别浪费时间，边走边说吧。”荀彧神色匆匆道。
平日处变不惊的他今日却露出这副面貌，交情不算深的人兴许都能看出那件事非凡，更不用说几乎朝夕相处，对荀彧知根知底的荀幽了。
“昭姬，我与族兄去刺史府一趟，待会你与嫂嫂她一起用饭就好。”临行前荀幽叮嘱了一嘴，而后便大步尾随在荀彧身后，不顾来往百姓的异样目光，他加速脚步来到族兄身旁道：“是关于天子还是董卓的？”
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初平三年也就是明年年中，董卓就会被吕布王允所联手杀死，而后因为贾诩的寥寥几句话，以李傕郭汜为首的二人正式开启了诸侯挟天子号令天下的争端。
皇权正式从九天堕下，汉室从广义上来说渐渐支离破碎。
“猜得不错，京师王允买通了西凉军中的一人，派他送信来青州望我等发兵勤王好与他里应外合以迎天子返回洛阳，诛讨董贼以成勤王大业。”荀彧不疾不徐道。
“发兵勤王？咱们的王司徒说得轻巧，崤函天险之固哪有那么好逾越？他整日厮混于董卓麾下，想必比我们更清楚西凉军中虽有不少酒囊饭袋，可打起仗来绝不会含糊吧。”荀幽冷笑一声。
这位王司徒骗骗不设心防的吕布也就算了，和他们这些老油子画那些个虚无缥缈的大饼又是何故？
他王司徒金口一张，便想绑架他们劳心劳力发兵勤王而他自己坐等在长安坐收渔翁之利？这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何况现在信件真假不知，谁知道写信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王允？
现在的长安可是有李儒贾诩两人隐于幕后，他们两人干出什么事荀幽都不会感到奇怪。
兄弟俩一时沉默无言，不过当他们踏入刺史府后，安静的大厅里气氛看上去也差不多。
“不群，待会可得多劝劝主公，这远隔关山的，再加上兖州冀州等地都不太平，再度调兵遣将兵发长安，我看肯定会出意外的。”刺史府外，典韦拉住了荀幽满脸愁容道。
荀幽愣了愣神，不是他看不起典韦，可是这连典韦都知道现在万万不能听信长安那边的一直之言发兵西进，怎么刘备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他拍了拍典韦的肩膀，示意这大块头放心道：“安心吧卫卿，我相信主公不是那种偏执不明事理的人的。”
记忆中的刘备似乎从来就没跟自己唱过反调，只要行动有理他往往都能得到支持，他带着十足的自信走进刺史府，映入眼帘的是简雍孙乾，顾雍鲁肃他们满脸的凝重，以及刘备的一脸愁容。
“不群，想必文若都与你说了吧？”刘备敲了敲桌子，语气中满是为难道，很明显眼下的他到了举棋不定的时候了。
“以主公你汉室宗亲这么敏感的身份，行动与否都会遭人指点，发兵则会让人觉得你是第二个董卓，而不发兵则会有人暗中说你心怀贰志，如此吃力不讨好，又干嘛要费气力钱财发兵西进？何不学幽州牧刘焉安坐如山，北方有胡虏扫掠，咱们青州的黄巾最近可也不太平啊。”荀幽直言道。
眼下的情势，他一眼便瞧出了刘备的顾忌所在，这个时代的人将名分看得太重有利有弊，这一点上或许曹操看得要更加通透些，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所以长安那边我们便不管了？”刘备心中的焦虑稍被驱散，不过他看上去依旧迟疑道。
“非是不管，董卓而今在郿坞大行酒池肉林之类的悖逆之举，势必早有人于他不满，陷入温柔乡的董仲颖又哪里还复昔年凉州猛将的威风？只需要坐看他灭亡就好。”荀幽显得尤为肯定道，他接着压低声音，明明面相看上去一脸人畜无害，不过嘴里吐出的话却将在场众人惊得合不拢嘴，“天子可是块烫手山芋，这天下诸侯谁都可以去迎天子，独独主公你不行，或者说你们汉室宗亲不行。”
本就气氛凝重的刺史府正厅中愈发死寂，刘备更是呆立当场，没想过荀幽会说得如此直接，他苦笑着哈哈道：“虽说不群你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今日这种话日后在外面还是不要开口为好，既然诸位都不赞成发兵西进，便当司徒王允的这封信石沉大海，若是备一意孤行下去，怕是会让在场诸位寒心呐。”
“主公明智。”
恭维声这个时候此起彼伏，很明显在场的这群家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几乎不敢去直言反驳。
荀幽先是瞪了那几个不仗义的家伙们一眼，随即他拱拱手，全盘托出一个他早就想了许久的点子。
“主公，我有一计可解当下之围，可使汉室幽而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