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守得忠义张文远
才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并州军无不面面相觑，瞧见眼前的场景还以为尤在梦中，他们消化了许久以后各自打量着军中领兵的众人，渐渐地本就拥挤的士卒们站作了两派。
张辽扪心自问，被丁原从边塞之地慧眼识珠将他提拔，丁原是有大恩于自己的。
饶是他对武艺远远不及吕布很有自知之明，此时此刻张辽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敌意，他周身的气势不断攀升，辟邪之灵浑然没被站在吕布身后的蚩尤虚影所恐吓，高昂着脑袋不愿低头俯首。
“吕布！丁刺史何曾亏待于你？视你若己出，待你若亲子，你何至于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弑父之事？”张辽红着眼睛质问道。
前不久才碰上与他志趣相投的关羽，见识了一番青州军的强盛，本打算回营后与丁刺史建议一番好好操练军马以期能追赶上青州军，张辽着实没想到竟然会发生眼前的一幕。
见张辽隐隐处在失控的边缘，高顺赶忙将他拉住，饶是他也不认为吕布弑父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可到底相比于丁原而言，吕布才是他高顺的大恩人。
“冷静些文远，既然木已成舟，你再如何要个解释也不能让丁刺史死而复生，想必奉先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势必有他的理由。”高顺有些牵强地替吕布开解道。
“理由？”张辽冷笑一声，而后死死盯住不敢与他对视的高顺，直接甩开他的手，眼神犀利地直面吕布，道：“我大汉朝以孝治国，就算只是口头上的一声义父，难道便是用什么苍白的理由就能随意屠戮的？”
自知理亏的吕布保持沉默，与他背后的蚩尤虚影形成鲜明的对比，没有再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气势。
他吕布或许是贪功名美色利禄，可这不代表吕布是愚笨的傻子。
在丁原手下，他名义上是做一个主簿，可因为一身盖世无双的武艺，军中事也掺和过不少，吕布深知丁原一死，这并州军军心定然不齐。
他虽然自负有万人敌的本事，可他也不是神仙，要是被成百上千人源源不断地群起而攻之，也只能落得一个力竭而亡的下场，所以杀了丁原之后他才会放话让这些并州军卒自行抉择。
“你吕布想走你的康庄大道，可以，我武艺不精，没那个本事去拦你，不过且恕我张文远不奉陪了，雁门儿郎从来就没有背信弃义的人，大丈夫处世当有野心，不过要是因为被可笑的也信迷蒙了双眼就去破了自己的底线，那这份野心或许也只能拿来欺骗安慰自己了。”张辽语气冰冷道，在他走过高顺的身旁，稍稍停留了片刻，“恭循，当丈夫处世守忠义不错，我也理解你的苦衷，不过日后对得起自己已经算问心无愧，守得一片愚忠继续下去可不明智。”
高顺依旧低着头，眼神迷离，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尔等被我从河北招募而来的儿郎，未建寸功就发生这种腌臜事是我张文远对不起你们，你们若是打算回乡，我没军饷给你们，要打要骂都随意。”张辽话锋一转道，“但我同样能给你们一个承诺，如若跟着我，我一样能给你们一条康庄大道，何愁拿不到功名？”
……
青州，济南郡。
没能与大哥二哥同行去洛阳勤王的张飞饶是被荀幽以理相劝，独自留守在青州以西的他仍旧郁闷不已，整日除了拿那群压根就不敢光明正大闹腾的黄巾余党撒气以外，最大的一项其它乐趣便是背着派来监督他的顾雍偷偷喝酒。
当然，张飞如此这般的逍遥快意日子，没多久便因为刘备率军赶赴回济南而告终。
张飞憨憨地微笑着，似乎想用装疯卖傻来糊弄过去眼下台上刘备质问的目光。
不过似乎这一回看上去不仅脸色铁青的刘备闻着满屋子的浓郁酒气没有半点饶恕的打算，就连平日多有关照张飞的关羽也没有替这位三弟求情的想法。
“不是俺老张说你啊元叹，这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当初咱们明明约好不与大哥说的，你这堂堂男子汉怎么喜欢给人穿小鞋啊？”眼见大哥那边说不通话，张飞赶忙数落起一旁的顾雍，觉得是这内奸把大哥他们引了过来。
莫名被安插了这么个罪名的顾雍赶忙摇头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满脸看热闹表情笑道：“翼德，可不关我的事啊，主公一行回来青州也有些日子了，你不收敛收敛反倒偷偷酗酒弄得满屋酒气，这不是摆明了挑衅主公，摆明了挑衅关将军临行前让你不要酗酒的告诫吗？”
不仅嘴巴里大道理说不过顾雍这种读书人，又加上理亏在先，张飞低着脑袋摆出一副委屈模样。
荀幽瞧见他不反抗，任凭发落的态度，也是颇为无奈，“翼德兄？这杯中物的滋味当真有那么醉人？”
“小酌怡情，纵酒伤身。这次是一群乌合之众的黄巾不足为患，可倘若是一支不逊色于咱们青州军的家伙们来犯，你作为此地主将却沉迷酗酒，你这是拿一地百姓与你麾下的青州士卒的性命在满足你的贪欲！”平日多与张飞玩笑打闹的荀幽这一回却罕见地生出了些火气。
他从来没奢望改过张飞这刻入骨子的鲁莽性子，毕竟他张翼德看上去是个糙人，打起仗来却粗中有细，旁人若是被他这副外表模样骗去，以为张飞只是个勇武有余，智谋不足的家伙，那肯定要吃大亏。
可独独酗酒这一缺点，就仿佛关羽平日张扬的傲气一般，是可以改正的，也是荀幽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张飞不能逾越的红线。
“这……不群，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俺老张又不是没见识过京城禁军，也远远不及咱们的青州军啊。”张飞挠着头笑哈哈道。
“翼德，你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刘备猛然一拍桌，他如何不深知饮酒误事？平日对二位兄弟从不发火的他今日却不得不做一回恶人。
刘备握着拳头走到张飞跟前，然而最后这蓄力的拳头也只是轻轻落在张飞胸膛前，连续敲打了几下，他语重心长道：“三弟啊三弟，先不说这回前往洛阳勤王碰上的西凉军绝不会逊色咱们的青州军卒，咱们就事论事，勿以恶小而为之，临行前不论是我，还是云长不群，我们与你强调过多少次切勿酗酒，切勿酗酒，三弟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耳中？那坛中物是比兄弟间的交待重要还是比青州西边的关隘重要？”
明明胸膛上大哥的拳头没传来多少力道，可短短数句话的字字句句却仿佛利刃尖刀径直插进了张飞的胸口。
满是酒气的屋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然而这个时候，屋外却陡然传来一阵声响。
“报！报使君，屋外有个自称雁门张文远的家伙求见，另有千人军卒驻扎在济南外，该如何处置？”
才被数落了一顿的张飞眼下自然铆足了劲打算戴罪立功，他顶着一股子横劲，揪着那士兵的甲胄，恶狠狠道：“赶紧带路，带兵犯境还想见我大哥？现在的并州人都这么不知好歹吗？俺老张这就去会会他！”
没等张飞跨出几步，身后的关羽已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将他镇住。
刘备瞥了眼行事鲁莽的三弟，无奈摇摇头，“三弟啊三弟，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这个大哥省心？”
“文远与我等勤王之时交情不俗，你这般作态，是想将此等忠义之士赶走不成？”
张飞眨巴着眼眸，一脸无辜。
刘备与荀幽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的他立刻又给顾雍使了个眼色。
最后任凭顾雍左顾右盼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吩咐的人，只得苦着一张脸，踱步上前委屈道：“便罚张将军三月不可饮酒？”
“我觉得不错。”荀幽微笑道。
挺直着脊背的关羽亦是点头附和，“元叹此法甚好，确实能给三弟一个教训。”
“便依元叹的法子，我这三个月会亲自监督。”此刻刘备的脸上表情，从对张飞的失落无奈转而变成了一副对张辽到来的欢欣雀跃，他欣喜道：“快快快，云长不群，快与我去亲自替文远接风，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不过还真是应了不群经常念叨的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