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刘宏很生气
德阳殿中,今日早朝不同于以往,前来上朝的臣子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因为他们今日见到的陛下,即便依旧面色苍白,身子骨虚弱,但是分明能看到以往无心朝政的陛下今日竟带着满脸的火气,这模样让不少新参朝会没几年的臣子议论纷纷,让不少入朝为官多年的老臣子免不了想到了中平元年,在陛下接到了张角引领的黄巾军反叛时的盛怒模样。
“都给朕安静些,朝堂之上,小声议论,这是成何体统?”刘宏猛然一拍龙椅,不悦之意早已溢于言表。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为上。”新晋太尉张温连忙躬身进言道。
在接了济南那边的来信,与陛下进言之后的他自然很清楚陛下今日早朝为何会有如此失态表现。
“众爱卿,先来谈谈前不久殒命在南阳,遭了贼人毒手的张熊吧,作为朕的表侄,竟敢下手毒杀,确实有损皇家颜面,你说是也不是,张校尉?”刘宏侧过头,眼睛眯起,看向朝下臣子道。
他的目光自然落在前南阳太守,如今的司隶校尉张忠身上。
对这个仗着他母后外甥的身份,滥用职权在南阳贪污了数亿钱的表亲,刘宏并没有多少好感,若非当时母后袒护,他早就下令将其格杀,又哪里还会留着他今日依旧在京城担任司隶校尉,继续作威作福下去?
不过看起来难得受诏上朝一次的司隶校尉张忠并没有听说刘宏言语里的弦外之音,中年得子的他自然对家中那个小子百般溺爱,原本留下张熊待在南阳,张忠就是担心以那小子的性子会在京城惹事生非,招来祸端。
当时他听到从南阳传来的噩耗,无异于五雷轰顶,整个人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数月以来,他没有一刻不想找出那杀害他儿子的凶手,恨不得枭其首,抽其筋,饮其血,然后食其肉。
头一次上朝的张忠不太敢直视朝堂上那位本就对他观感不佳的陛下,即便有董太后这层关系,可这天下终究不是一介女人的天下。
只是在听到陛下提及杀害他儿子张熊的时候,张忠仍是不免心下一喜,“回陛下,自中平元年黄巾贼首丧命以来,放眼天下,那些身负不少杀孽的黄巾军哪个不是藏匿起来,缩起尾巴做人?可南阳那伙贼人竟胆大包天敢屠杀我子,敢屠杀陛下您的表侄,此等目无王法之人当尽早找出,万万不可令其继续祸害天下了。”
前南阳太守,如今的司隶校尉,更加上了一层国戚的关系,倘若放在以往,刘宏就算再如何厌恶这个国家蛀虫,兴许顾忌皇室颜面,也会遣人往南阳调查清楚。
只是昨日太尉张温入宫与他进行那番谈话,拿出了那些济南送来的贡品后,他改变了想法。
“张校尉,表侄遇害之事倒是可以暂且放上一放,我怎么前不久收到一封赴任长沙的孙坚孙太守途径南阳后送往京城的信?据说张熊在南阳横行霸道为祸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更别提私下向百姓收取不少肮脏钱财,收取恶商钱财给他们行便宜之事?朕怎么记得当日赦免你罪过的时候,亲自警告过你。”顷刻间,德阳殿中再无嘈杂声响,针落可闻,刘宏的嗓音陡然一转,冷酷道:“你当真以为仗着太后的颜面,朕就奈何不得你们父子吗?”
“张熊死了有损皇家颜面,可他在南阳做的那些腌臜事便没损我大汉天威吗?”
难得清醒一回的刘宏,确实找到了那么几分君王气概。
殿中的那些朝廷大臣或像是看陌生人似的看着龙椅之上的陛下,或是一脸戏谑地看着跪倒在地如芒在背的司隶校尉。
今日陛下打定了主意要翻南阳的旧账,他们这些老油条才没有傻乎乎到去掺和一脚,引火上身。
“可陛下,太后她……”张忠似乎还留有一线希望,又打算搬出他背后的靠山。
“没有什么可是,朕昨日便去了一趟永安宫,你莫非仍想拿太后的颜面替自己开脱?”刘宏渐渐失去了耐心道:“南阳这片土地明明与司隶相邻不远,你们父子仗着国戚身份却在那里为非作歹,朕念着太后那边的一分薄面,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张熊的死是有损我皇家颜面,可他终究不姓刘,他的死能平息南阳百姓的民愤,也算是替你这个父亲铸就的罪孽赎罪。”
“朕现在没空陪你找凶人,张角背后的妖道竟敢现身,朕若是再不管他,这大汉江山岂能遭得住又一次浩劫?”
刘宏话中所指的,自然是那位妖道于吉了。
荀幽托王越给太尉张温送来的信中,有关暗示青州刺史一事比重并不算大,他主要还是刻意提及了襄阳徐奇这个名字,以及妖道于吉。
没有出乎荀幽的意料,得知张角背后另有他人后,刘宏果真有些坐不住,昨日甚至如同以往去临幸后宫妃嫔,也没有那个心思找个宫女就地正法。
当然,不光是刘宏,此话一出,顿时间德阳殿就像炸开了锅,包括卢植、袁隗在内的一众朝中重臣开始议论不停。
祸国根基者是谓国贼,光是张角三兄弟就已经让本就颓弱的大汉伤筋动骨,眼下又冒出了个张角背后的妖道,这让那些本想重复大汉盛世的他们如何坐得住?
“肃静,无需烦忧,吉乡候书信一封告知朕,已有仙山得道者,道胤真人与羊鼎先生替天行道,追寻国贼。妖道行事本就诡谲,众爱卿在朝中做好本分就是,张让!”刘宏先是安抚一顿议论纷纷的朝臣,接着与身旁招了招手。
“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张让快步走到刘宏身旁,笑容谄媚道。
“传朕旨意,布告大汉诸州,倘若遇见道胤真人与羊鼎先生,务必好生招待,莫要怠慢,赐予金银酒食以助其追讨国贼,不可寒了高人之心。”
“老奴遵旨,这便去操办。”
“等等。”张让领了圣旨,正欲退到一边,不过刘宏却将他喊住。
“不知陛下还有何事?”张让埋下头,恭恭敬敬道。
刘宏拿起那份早已草拟好的圣旨,一把丢给身旁的常侍。
“两年多前,朕就是坐在这里,册封了各位征讨逆贼,于国有功之士。”
“朕之皇弟,济南相刘备于济南两年,兢兢业业,变百废之土,成今日之盛貌,安流民、交行商、平黄巾余孽,朕心甚慰。”
“眼下,青州从刺史龚景死后,便由从事苏房代领青州要务,这刺史之位悬而未落。”
“不过对这青州刺史之位,朕早已准备了妥当了人选。”
正待朝中百官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刘宏瞥了眼张让,意图再明显不过道:“念,张让!”
“老奴遵旨!”张让清了清嗓子,旋即摊开那篇幅并不算长的圣旨。
“中平四年六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济南相刘备,在任两年余,垦荒地、收流民、修城墙、兴水利、安民心、平余逆,功勋卓着,使无粮可吃、无衣可穿之灾民,不再受困苦饥寒之难,朕心甚慰。”
“羊毛衣之多用,惠天下之民;平青州之黄巾,昭我大汉天威。”
“今加济南相刘备为青州刺史,封安乡侯,钦此——”
作为皇帝,难得正经了一回,不仅解决了心腹大患,而且还将贼寇遍布的青州交给自家人,眼下的刘宏只觉得高枕无忧。
“望诸位爱卿亦能与朕共勉,复我大汉文景盛世,壮我大汉煌煌天威。”刘宏没给底下大臣反应的时间,最后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招呼着退朝。
德阳殿中朝臣看着匆匆离去的陛下没有不傻眼的。
当然,侍奉于龙椅旁,嘴角闪过了一抹耐人寻味笑容的常侍张让,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