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最毒妇人心
其实当甘宁带着水匪匪首的两颗头颅来访这艘荆州水师大舟的时候,荀幽大致能感受到眼前这位轻狂锦帆贼并没有敌意,只是那一身匪气颇为锋芒毕露而已。
但他属实没想到爱憎分明的甘兴霸竟然用一种痴迷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荀幽觉得倘若附近若有桃园的话,兴许甘宁真的会朝他纳头就拜,接着拉他宰牛杀羊结为异姓兄弟。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插曲不仅把荀幽作弄地一头雾水,就连魏延也莫名其妙地打量着眼前收敛起杀气的锦帆贼。
“小子,荀小先生可不是你这种贼人能随随便便称兄道弟的,那是玄德公才配做的事!”魏延也暂且放下那把镔铁环首刀轻笑道,他倒是放下了不少对甘宁的成见,反而对这个有些轻狂的家伙产生了些兴趣。
“过去我宰的那都是些奸淫掳掠日久,干了不少臭名昭着事情的家伙,说好听些,这还叫义贼呢。”甘宁抱手环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汉室无能,地方百姓受够了剥削压迫,积怨日久,我为汉民,替大汉攘除藓疾,何错之有?”
“你……歪理邪说,一派胡言。”魏延指着甘宁,被那副不以为然的作态气得不轻,过去与荀彧待了一段时间,他染上了不少经文道理的气息,所以对甘宁这番诡辩之辞不屑一顾。
荀幽凝视着眼前这个不像开玩笑的锦帆贼,摸着下巴,重新问道:“认真的?”
“认真的!我自知打家劫舍的勾当无法长久,弟兴许不是那块读书成材,入朝为官的料,不过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不读诸子?”甘宁一脸的真诚,一看就是说半句假话都会结巴的那种人,他朝着荀幽郑重抱拳道:“原本打算这趟祭祖完回巴郡后开始修身养性,读读诸子,试着在地方为官,不过既然碰上了大哥,那某干脆不回巴郡那窝囊地,去济南再一展宏图。”
“你如今多少年岁?”荀幽看着这个收敛起轻狂的家伙突然道。
“弟早就与人多方打听了,今年十七,恰好比兄长小一岁。”甘宁拍着胸脯,看起来还隐隐有些小骄傲。
“头一次碰见主动要给人做弟弟的,我又不是宋江,大可不必如此。”荀幽摆摆手道,不想给自己找个这样轻狂无礼的异姓兄弟,平白无故给自己添累赘罢了。
“但要是说带你去济南,想必没有问题,玄德公礼贤下士,你只要不太过放肆,这过去匪寇的身份完全不是个事。”荀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嘴道。
原本失落不已的甘宁听到后半句话,顿时又生龙活虎起来,他兴奋地回头打量了一番这伙在巴郡收下的小弟,清了清嗓子,然后道:“都听见没有?不日我就将与大哥北上济南,我父母如今俱已不在,杳无牵挂,尔等家中若是有父母健在,当奉送金银与尔等归乡,但若是想跟着我一路去济南干一番大事的,到时候千万别给我甘宁丢脸,不然若干年后,岂不是污了咱们锦帆贼的名头?”
大致与身后小弟说了一番他的安排,甘宁转过身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作态,来到荀幽跟前,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问道:“敢问兄长,这宋江何许人也?莫非是哪位正在韬光养晦的名士不成?”
“是个小弟不少的家伙。”荀幽没好气道。
不再去理会像只苍蝇似的在他耳畔嗡嗡作响的甘宁,既然锦帆贼不再是威胁,他转身走到船舱前敲了敲。
“已经无事了。”
甘宁原本还在想这反锁的船舱里待着的究竟是何许人物,是荆襄的某位大人物还是说是他大哥的朋友?
然而当船舱大开的那一刻,不论是他还是他身后那群小弟哪个不瞪大眼珠子,满脸吃惊地看着船舱里那个穿着一袭长衫的女人,与从仙境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眼睛如果不想要,魏某可以替你们挖了。”魏延冷哼了一声,一身气势压得那群除了甘宁以外的家伙噤若寒蝉。
甘宁恍惚了片刻后看着大哥还有那女人的亲密模样,哪里还嗅不出其中的旖旎意味,他于是迅速收起了方才的作态,回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那群小弟道:“都给我注意些,这是我大哥的女人,也就是我大嫂,你们要是寂寞难耐了,待会去襄阳,老子给你们钱让你们好好去找找乐子,但是现在都给老子把你们那贼心贼胆收收。”
蔡淳刚才一直攀附在船舱中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聪慧的她大致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饶是她在听到‘大嫂’这个称谓后仍是不免羞红了脸,将手里一身干净且干燥的衣裳交给荀幽后便重新小跑进了船舱。
荀幽接过那身衣裳,有些头疼地看着那想必会与翼德兄相谈甚欢的甘宁,他轻轻荡漾精神力将头顶的雨水隔绝开,随后与魏延交代道:“马上回转襄阳,这最后一段路还是要辛苦你了文长。”
“职责所在,谈何辛苦?”魏延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起初是打算还文若先生的恩情,但现在从徐州、吴郡、庐江一路来到南郡,他是切切实实对这位文若先生的族弟服气了。
目视荀幽紧随那个仙女之后走入了船舱,甘宁安排好身后那群小弟不要四处晃荡后,满面笑容地跟在魏延身后。
“你这家伙鬼鬼祟祟跟在我背后作甚?”魏延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
“这不是才见我大哥不久,想与你问些事吗?”甘宁朝船舱方向勾了勾大拇指,接着将脑袋凑到魏延身旁,嘀咕道:“我大哥一直都这么生猛?这么冷的的女人也能对大哥服服帖帖?”
魏延露出一抹像看土包子的眼神看向甘宁,啧啧道:“你是没见过小先生的风采啊,那荆襄蔡氏的女人再如何妩媚也是做不得正妻的,小先生不仅在吴郡有一桩婚约,对象绝对不逊色船舱里的那位,而且我在济南还听翼德说小先生当初在广县也有过一段风流事呢。”
原先就对荀幽颇为崇拜的甘宁闻言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曾尝过不少姿容佼佼的良家妇人,但相比之下,歪瓜裂枣如何能与精致玉润的蜜桃相提并论呢?
船舱中的荀幽自然不清楚,无形间他在甘宁的心里又拔高了一大层地位。
他褪下那件湿透的衣服,换上了件舒适干燥的长衫。
不再穿着鹅黄色长裙的蔡淳同样穿着那件制式相同的男子长衫,非但没有遮盖她本就姣好的身材,相反更增添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韵味。
蔡淳一直是背着身子的,因为她没好意思去看那个男人换衣服时的情形。
只是当听到身后的吞咽声,她才发现那男人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重新恢复了红润。
荀幽看着没穿长裙的她,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个他自己也挺好奇的问题,“荆襄一地的年轻俊彦,与你登门求亲的肯定不乏有文采人品家世都上佳的翘楚,当初干嘛不答应?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冷酷无情吧。”
蔡淳撅起嘴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不清楚他们看上我什么?我身后的荆襄蔡氏,其次是这副脸蛋这具身体,一样是被放在家中充门面给他们长面子的花瓶。既要给他们做妻子又要做母亲教那群幼稚的男孩成熟长大,太累了!”
荀幽坐在木椅上,摩挲着他的脸蛋,轻笑道:“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呐,这话一说出去,不知多少的荆襄才俊要郁闷得吐血了。”
蔡淳妩媚一笑,勾了勾手指,极其诱惑道:“可你不一样,和他们都不一样。”
荀幽知道她在挑衅自己,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家伙。
下一刻,荀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蔡淳耳垂旁哈着气,玩味道:“我不是柳下惠,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人,勾引我?真不怕我顺了蔡讽的意,把你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