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玩弄人心的血婴
在下邳陈家的经文典籍中耳濡目染长大的陈登下过田地,也读过不少圣贤书。
然而对于黄巾军的种种描述,不曾上过战场的他只从家中长辈的只言片语里了解过大概,所以感受到石中村里压抑不详的沉闷氛围,他并没有怎么害怕,仿佛一头初生牛犊,浑然不惧未知的恐怖。
他的那群机灵随从早已重回李村长家的屋子里将他们的兵器一并取了过来,手握君子剑的陈登面无表情地看着石中村的那群疯癫百姓,朝左右手下道:“妖邪仪式也敢在我大汉如此猖獗,你们速速将这篝火毁了,村中百姓一应绑缚入下邳,听候朱刺史发落。”
接着陈登自言自语道:“能株连全村的怪事,要是传入京都,传进那位陛下的耳中,放在本朝也足够津津乐道许久了。”
那群手下面对他们少爷的吩咐嘱托,压根没有半点迟疑犹豫,抄起手里的棍棒长刀,对着那在石中村中了围了一圈的篝火旁的青石一顿拳打脚踢。
期间不乏有胆子大的村民快步上前,想阻止这群外人毁了他们的长生美梦,只是陈氏的家仆怎么可能是寻常的酒囊饭袋?解决起这群普通村民,就算是一对多,手中有傍身的兵器,也并不困难。
原本妄想着今夜就能得到不死丹药的李村长望着他们篝火仪式的一片狼藉,眼眶顿时充血,看向陈登的眼神就仿佛在看弑父夺妻的仇人一般。
献上了一双儿女,他那病入膏肓的肺病竟然痊愈,两年下来的无数日夜,李村长不乏有悔恨懊恼的时候,可一想到那位仙长告诉他的成仙妙法,对儿女的悔恨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他挥之一空。
丧尽天良,有违人和,那又如何?
这石中村的人除去陈家的那群怪胎,哪一个不像他一般渴望长生大梦?
李村长觉得陈家人就是太做作,太矜持,端着副架子不愿供奉血婴大人又是何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女既是他们所生,那替他们这一辈牺牲些又有何妨?
此刻李村长满眼通红,尽是不甘与痛恨,他抄起地上的一根尖锐树枝,打算拿陈登来威胁这群来自下邳的外来人。
然而这些小动作又如何能逃过陈登的眼睛?年老体衰的他如何是正值气血旺盛年纪的陈登的对手?
君子剑轻而易举地将那根木枝削为两半,剑尖轻刺捅在李村长的腹部,同时小腿发力,瞬间就将那个意图不轨的李村长制服在地。
“你这个走火入魔的老不死,当真以为我是那种成日关在书房读死书的儒生?”陈登语气冰凉道。
看着捂着腹部跪倒在地,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石中村村长,他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怜悯,尽是对这个村子的不屑与厌恶。
围聚在篝火附近的石中村村民先是被陈氏家仆的雷厉举措所震慑,接着看到他们的村长被刺伤倒地,纷纷失去了抵抗的心思。
他们对长生的执念深植在心不假,可陈氏家仆那明晃晃的锋利刀刃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玩具。
隐藏于篝火背后阴影中的荀幽冷眼注视着陈登吩咐好的一系列举措,见那个献上子女来求长生的村长被一剑刺倒在地,魏延忍不住赞叹道:“小先生,看来咱们多虑了,陈元龙既然从最开始就做好了深入虎穴的打算,看来今晚的风波不会继续蔓延下去了。”
“文长,真的会如此简单吗?”对魏延的话,荀幽不以为意,淡淡道:“那妖道留下的孽障,笼罩整座石中村的血婴还没出现,你当真以为今夜的风波会如此简单消弭?”
荀幽话音才落没多久,血煞腥风顷刻间将那残余篝火熄灭,顿时整座石中村除了黯淡的月色以外,重新陷入了那一片寂暗。
魏延浑身的寒毛迅速竖起,诡异血腥的气势逐渐蔓延,他这种习武之人自然感触尤为明显。
“有点意思,都别大惊小怪的,不过一装神弄鬼的孽障,你等平日为人处世问心无愧,关键时候又何须惧怕妖鬼?”陈登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后高高举起,依旧镇定自若道。
璨金色的精神力勾连着他的全部家仆,陈登在清点了一遍无误后继续盯着围聚起来的石中村村民。
只是当篝火重新被点亮,他猛然发现原先的那群村民竟无不惶惶不安地跪倒在地,徒有一对兄妹站在人群身后,看上去是哥哥的他庇护着妹妹不断向后悄然倒退而去。
“这是?”陈登警惕道,他残余的精神力迅速释放出去,似乎想搜寻出装神弄鬼的幕后元凶。
可到底对精神力的把控并非他所长,四方搜寻下来,陈登一无所获,只看到他的一名家仆缓缓上前,手里还捧着具尸骨一般的东西。
那家仆缓缓上前,并没有什么异样,毕恭毕敬道:“少爷,这是刚刚在这该死的村长家发现的东西。”
陈登接过那副残缺的尸骨,看着地上的一汪血迹,肚中反胃,恶心不已。
只是还不等陈登出言唾骂,他陡然感受到精神力上传来的一股异样,眼前家仆沾染他的成城君子气竟是毫无征兆地消失无踪。
陈登本能地闪转身子,然而那名陈氏家仆的刀刃仍是划破他的肋部,鲜血顿时流淌出来,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一刀没按预料的那样刺穿他的心脏。
“为什么,陈四木?我陈家待你不薄,爷爷予你吃食饱暖,你这是何意?”面色陡然惨白的陈登颤颤巍巍地向后倒退了几步,紧咬牙关,恨恨地质问着这名突然对他痛下杀手的陈氏家仆。
“呵呵,少爷说的不假,老太爷待我确实不薄。”名字叫陈四木的家仆并不在意几名随从拦在陈登的身前,因为他这边同样有另外几名随从与他们对峙,他舔了舔刀刃上的鲜血,脸上勾起了一抹贪婪笑容,道:“不过跟长生不死来比,老太爷给予的筹码也未免太不够看了,少爷你要理解,血婴大人能给我们长生,你们陈家给不了。”
霎时间,一抹诡异的笑声徘徊在石中村,明明声音支支吾吾就像正在牙牙学语的孩提,不过意思倒是很明了。
“李村长,没有童男童女竟然选择供奉自己,我不会亏待你们,不会亏待村子的。”
一张顶着无数迥异面容,浑身尽是恶心血块的婴儿缓缓自村民脚下那开始冒着血光的阵眼里爬出,他伸出婴儿肥独有的臃肿手掌,五根手指仿佛在操纵着提线木偶,以陈四木为首的几名家仆顿时冲向负伤的陈登而去。
“嘻嘻,虽然知道你的血液肯定会很辛辣,我向来很讨厌你们读书人身上的味道,但偶尔尝尝也不坏。”血婴那无数张面孔杂糅的脸庞上,能清楚地看见戏谑的玩味。
仿佛是担心陈氏的家仆不顶用,他同时右手紧握,身旁一位村民身上,血液顿时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
“还有四个人,你们石中村的家伙如果想要长生,这是必要的。”血婴完全不顾村民们脸上的惊恐,继续蛊惑道。
那七窍流血的村民,一身的血液在血婴的操纵下开始不断凝聚,于陈登的头顶上悄然形成一把锋利的铡刀。
那诡异的血婴仿佛做这种伤人性命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血色铡刀顷刻间落下,陈登一身的精神力此刻全都在奋力抵御反水家仆的刀棍,哪里还有余力去阻碍头顶的血铡刀。
就在他即将万念俱灰的时候,一阵凶煞的猿鸣响彻在石中村,镔铁环首刀夹杂着魏延的气势,虽说有些费力,不过最终仍是没有意外地将血铡刀震碎,一汪鲜血染在了陈登全身,同时也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只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边,那个让他观感不好不差的颍川荀幽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了句让他很不爽的话,“辛苦元龙兄探路,试出这妖邪的本事了,接下来的事放心交给我与文长,你在这里歇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