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吴俊余的个性在某种程度上与白启常很相似,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格外关照白启常吧。
白启常深感受教,拱手回道:“学生明白了。”
二人语毕,仪仗队伍也到了跟前,吴俊余笑容满面迎上前去。
下方的小太监掀开马车帘子,吴俊余端坐马车中,不动如山,目光瞥到了吴俊余。
吴俊余拱手拜道:“下官长洲县知县吴俊余,恭迎孙大人莅临长洲。”
孙弘缓缓的钻出了马车,站在马车上,道:“免礼吧,难为吴大人不辞辛劳,在此等候咱家许久了。”
吴俊余笑着道:“此乃下官的荣幸,怎敢提及辛劳二字?”他笑了笑接着道:“下官已经将驿馆安排好了,大人舟马劳顿,先到驿馆休息吧,晚上,请让下官做东,为大人接风洗尘。”
孙弘更加满意,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不少,笑着道:“那就有劳吴大人了。”说完,他做回马车上,闭目养神一旁的小太监放下车帘。
吴俊余退到一边,让马车先行,待大队人马进了城,一顶小轿子静静的跟在队伍最后面。
白启常上前去,问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学生准备的?”
吴俊余盯着渐渐远去的小轿子道:“那大概就是那个歌妓的所在。”回了回神,道:“你只管作陪,其他的便看师爷安排,席间不要说错话。”
白启常拱手称是,大队回城。
夜幕降临,城中最豪华的酒楼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一派繁华。
白启常坐在席间满面春风,起身斟酒动作行云流水。
孙弘笑着道:“吴俊余啊,你这位门生可真是个人才,出口成章,满腹才华,处事圆滑,气度不凡,可真是天生做官的材料啊。”
吴俊余一听孙弘如此盛赞白启常,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边举杯,一边笑道:“小子还需历练。”
孙弘亦举起酒杯,道:“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如今在你身边历练,总比将来步入朝堂被那些老家伙捏扁搓圆来得好。”
吴俊余点头道:“现下朝堂分作几派,稍微行为不慎,走错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啊。”
孙弘眉眼稍微耷拉下来,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郭国公薨了以后,倒是见严氏父子崛起,恐怕不久的将来,便是严家的朝堂啦。”
说着,孙弘将酒杯缓缓的放在了桌子上。
吴俊余略微想了想,问道:“夏阁老身体可还康健?”
孙弘笑着点点头,道:“阁老身体很好,但脾气还是与从前没有区别,只因这一点,便能让人看见往后朝堂的动向啦!”
白启常微微踌躇,想要问上一句,但碍于自己还没有摸清情形,还是闭口不言。
倒是孙弘,非常开明,笑着问:“白公子有话便问吧,本官虽官阶不高,但胜在常年在宫中伺候,旁的能耐没有,但若论起朝堂动向,倒比常人知道的多一些。”
白启常看了吴俊余一眼,吴俊余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问。
白启常拱手问道:“听闻礼部尚书严大人已经入文渊阁?”
孙弘点点头,笑道:“年初之时,严大人拜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仍掌礼部,后来犯了些小毛病,陛下解其部事,说起这位严阁老倒是个能人,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哄回了帝心,入直西苑伴驾。”
他举起酒杯自饮了一杯,神情很是向往,接着道:“京城的那些酸腐士大夫们,奔走其门,几乎要踏平了严府的门槛呢。”
白启常接着问道:“如此说来,严阁老的确是简在帝心,但若说风头盖过夏阁老却不见得,毕竟夏阁老可是加太师,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大明开国以来,臣子无加上柱国,唯有阁老一人尔。严阁老虽入文渊阁但到底是阁部,大明内阁尚有首辅、次辅做主。”
孙弘笑笑,看向吴俊余,道:“你这门生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你帮着他分析分析?”
吴俊余抿抿嘴唇,道:“去岁岁末夏阁老被罢官,瞿銮瞿阁老任首辅,严阁老入内阁,往日瞿阁老与夏阁老便是政见相同,而严阁老与夏阁老却是面和心不和,此时夏阁老不在京中,严阁老自是视瞿阁老如眼中之钉,瞿阁老自知应对不了,只得想尽了办法说通夏阁老,夏阁老数次认错,陛下才将他召回。”
白启常点了点头,看来瞿銮根本就不是严嵩的对手啊。
孙弘笑道:“瞿阁老,老了,他日是否还能以阁臣之荣还乡还不一定。”他微微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道:“说起门生,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吴俊余笑问:“何人有此荣幸,让孙大人如此谨记?”
孙弘道:“是夏阁老门下的一位门客,名叫杨曲也,此人甚是不凡,若无他帮忙,此次夏阁老也无法轻易被召回。”
吴俊余笑着道:“我朝果真是盛世,能人辈出。”
孙弘笑了笑,道:“罢了罢了,好容易出了京,来到这繁华之地,不提那京中的乱麻了。对了此次你帮本官出的主意,让我在苏州收取了一大笔税银,本官还未言谢呢。”
吴俊余连忙推手,道:“下官不敢,协助监税馆收取税银,是地方官该做的,大人太客气了。”
孙弘笑着问道:“嗯,那么长洲的税银呢?”
吴俊余笑笑,道:“不敢劳烦大人动手,下官已经收上来六成了,再容下官几日,定双手奉上。”
孙弘真是畅快,他真的很喜欢吴俊余这个人,知道进退,懂得礼数,为人圆滑,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他点点头道:“甚好。”
吴俊余连忙给一旁的师爷一个眼色,师爷起身出门,过了不一会儿,十几个舞女穿着华美服饰走进门来。
琴曲相和,莺歌燕舞,好一派繁华啊。
孙弘满意的看着歌舞,与吴俊余隔空碰杯对饮。
白启常被眼前的奢靡压的喘不过气,他垂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衣,在灯火的反射下,显得有些泛黄,就连手中的折扇,也显得很旧。
“启常,还不斟酒?”吴俊余的声音响起。
白启常微笑着起身,拿起酒壶:“孙大人请,吴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