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礼远远瞧见沈成,小跑了几步走在报喜人前头。
“快,快准备赏钱,官差来给你家报喜来了!”
沈成疑惑道:“报什么喜?”
杨承礼急道:“沈康!你家小三,考中了县试头名案首了!”
“甚么!”沈王氏大惊失色。
还没等夫妻俩反应过来,报喜人已经来到跟前了。
“下南村沈康三老爷,应汝宁府西平县县试第一名!”
沈成夫妻俩如同遭到雷击了似的,两人凝滞在当场。
小三,他们的小三,竟然考过了县试,还一举夺得头名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争气啊!
沈王氏眼泪滚滚的流下来,她一边哭,一边道:“谢,多谢大人。您等等!”说着,头也不回的跑回屋里去。
报喜人看着沈成,这一身旧衣裳,两手沾满了泥水,不禁心中感慨。
寒门子弟,能像沈康这样争气的实在寥寥无几,也难怪这夫妻二人如此失态了。
沈王氏走出门来,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到了敲锣的皂吏手上,面带歉意的道:“请官爷们喝酒。”
报喜人掂量掂量,嚯!足足有十两银子呢!难为这家人舍得。
他笑着道:“沈案首不简单,来日再报喜,咱还来!”
再报喜,那就是再高中的意思了!
这样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
沈成却微微红着脸道:“哪敢呢,中一次是运气。”
皂吏闻言微怔,摇了摇头,拱手告别,离开了下南村。
杨承礼在一旁听得却不乐意,道:“读书人做文章,哪有运气一说,沈三有才学,被县尊父母点为头名,全是功夫,绝无一丝作假!沈大哥,你是为人父母的,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沈成怔怔的听着,他是打心眼里不相信,沈康,那个刚生下来只有耗子那么大的孩子,真的出息了!
一旁的王二连连赞叹道:“公子有出息,公子真有出息,说不定,咱们下南村又要出个秀才爷了!”
“那是自然的!”杨承礼笑着道:“县试案首,府试必取,院试也就是名次上的事儿,总之,沈三这秀才功名,是手到擒来了!”
一旁的沈王氏可不管那么多,张罗着道:“各位村邻,今晚都到咱家来!咱们也摆上几桌,庆贺庆贺!”
“好啊!”
马叟笑着道:“沈康出息啊!一定得来吃杯喜酒!”
杨承礼点着头:“好样的,好样的啊!”
杨四娘在人群里抬头看着这些叔伯大爷们,他们那么高兴,那么兴奋,小小的四娘扬唇,甜甜的笑了。
沈三哥哥,真厉害。
沈康对于村里的热闹一无所知,好好的将颁发下来的卷轴收藏,便躲在攸居里读书,以应对四月份即将到来的院试。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做另一件事情。
房门推开,刘术走进门来,拱手道:“公子,人带来了。”
沈康放下书卷,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衣裳都换好了?”
“是。”刘术回道,说着,他侧开半身,让进门来一个身着道袍,长须及脐,浑身仙风道骨的老人。
老人进门,略显局促,抬眸望见沈康,便赶紧的弯下腰来,不敢再看一眼。
沈康站起身来到老人面前,低声询问道:“老丈,那台词您可背熟了?”
“台,台词?”老人迟疑一瞬,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回道:“是,是,公子爷,小老儿都记下来了。”
沈康微微点头,嘱咐道:“必要让街坊四邻都听清楚听明白,一个字也不能漏。”
“公子爷放心。”
沈康抬眸看看刘术,刘术缓缓上前,将一个荷包递给老人,道:“先付你一半银子,待事情办妥,你便出城去,下一个驿站附近,有人会把余下的银子付给你。”
老人双手接过荷包,连连道谢:“是,小老儿记下了,办完事立马出城。”
“去吧。”沈康道。
老人悄悄的从书院后门下山,然后在山下,上了来时租用的马车,直奔县城东街清凉巷。
临到了巷子口,马车缓缓停下,车把式撩开车帘道:“老丈,就到这儿了,余下的路不长,您自个儿走过去吧。”
老人“诶。”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去。
他踉跄走到了清凉巷口,整整衣衫,一甩拂尘,高声唱道:“沈家有女名曰宁,体迅飞凫貌幽兰。飞来彩凤栖凡尘,良媒相托在后来。”
他吟了第一遍,而然路过的行人不由驻足观瞧,这时候,一户人家打开了门,似乎在看热闹一般。
老人捋捋假胡须,笑着吟唱道:“沈家有女名曰宁,体迅飞凫貌幽兰。飞来彩凤栖凡尘,良媒相托在后来。”
邻家姑嫂出门来看,笑着问:“道人,你唱的是甚么意思?是说隔壁沈家那个姑娘吗?”
“吱呀”一声长长的门响,沈家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赵婉兮扶着沈宁站在门口,冷声问道:“道人,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瞧见沈宁,心中惊讶不已,这姑娘,果真生得如仙女下凡一般啊!
他怔了片刻,笑着道:“沈家姑娘天命不凡,乃是来凡间历练的仙女,前身如何,老道儿不可泄露,只奉劝一句,三年之内不可出嫁,否则将引来弥天大祸!”
沈宁面色略变,不由上前一步问道:“敢问仙人,那三年以后呢?”
老人笑吟吟的道:“三载一过,沈家姑娘的俗世历练就算完结,姑娘天命所归乃是凡人女子求之不得的旺夫命格,到时自有天作良媒降临门庭,富贵百岁,荣华不尽。”
“仙人可有破解的法子?实不相瞒,小女已到了及笄之年,恐怕...”
老人笑着摇头,转身就走。
沈宁焦急的看了一眼赵婉兮,赵婉兮身手利落,赶上前去,苦苦哀求道:“仙人将话说明白啊!我家姑娘待字闺中,年华正好,怎能就此蹉跎三载光阴,您若要求财,我们家不会亏待您的。”
“天命,天命!天机不可泄露!”
无论赵婉兮怎么苦苦哀求,老人就是头也不回,既不要钱,也不要东西,半点情面不讲。
沈宁蹙起秀眉站在门庭,满面愁容。赵婉兮劝道:“小姐别在意,不过是个疯道人的话,岂能当真?”
沈宁抬手以手帕掩面,哀哀切切的道:“三年之内许配人家将有弥天大祸,谁家还能来求亲?呜呜呜。”说完,她转身就要进院子。
老人的话街坊四邻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一个年轻妇人劝着:“沈小姐莫哭,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你没听那道人说么,只要三年一过,你这凡尘历练就算完了,有凡人女子求不得的旺夫命格啊!到时候求亲的人家还不挤破了脑袋?”
沈宁擦擦眼泪,点头称谢:“多谢夫人关怀,小女明白了。”说完,她转眸看向赵婉兮道:“快去租个马车,我得回村里去寻爹娘拿个主意。”
那妇人伸手拦道:“你家的马车不在家?便用我们家的吧。”
沈宁歉意的道:“太麻烦您了。”
“怕甚,左不过是在家闲着,我让下人将马车牵出来,送你一趟,你等着。”这妇人也是麻利,转身进门就去喊人。
沈宁长呼一口气,瑰姿艳逸的脸庞,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