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弹从枪口里喷射出来,一颗又一颗的打在会议室那些人的脑袋上,胸膛上,或者脸庞上时,兔子邦尼的表情是欢愉的。
而小丑,教授,老二摩擦器甚至包括恩东-米查在内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些严肃或者……稍稍带出身体意识中反馈出来的……茫然。
虽然这是一个小国,但是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哪怕它的国民贫穷,它的统治者残暴,它的国土面积也许比不上中国的一个城市,却真真正正是联合国的一员,某些方面而言,此时被兔子邦尼开枪射杀的,这些高官,与那些大国高官在国际上拥有相同的地位。
即使是小丑,教授这些拥有足够聪明的大脑,但是他们对真正射杀这些高级政府官员的瞬间,仍然会有自己的真实反应,这种事一旦做出来,后果已经不是单凭一个人的大脑所能想象出来的,也不是一个雇佣兵小队,所能控制的。
只有兔子邦尼,手里挥舞着m4a1,脚步欢快的穿梭在会议室中,对着已经倒地的尸体不时补两枪,让他们看起来死的更凄惨些,然后抬起脑袋,看向吩咐他开枪的蒋震。
蒋震则回应给兔子邦尼一个肯定的微笑。
“这就是他能成为合唱团团长的原因。”小丑突然侧过脸,对身边手里握着一本《沉思录》的教授说了这样一句话。
教授微微点头,他能理解小丑说这句话的含义。
向死而生,这是一个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做出来非常困难的事,毕竟没有人能肯定这件事之后,他们还有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他们面临的首先是,濒死,或者真正的死亡。
蒋震心平气和的朝老二摩擦器勾勾手指:“把相机拿过来。”
老二摩擦器取出自己战术背心口袋里的一个卡片相机,递给蒋震,蒋震朝已经杀光了所有人的兔子邦尼晃了晃相机:“邦尼,为这些人与我们一起拍个合影然后再每人拍个单人照,合影里要重点凸出我们的恩东-米查将军。”
兔子邦尼快步跑回来,把手里的武器抛给蒋震,然后接过相机,打量着满地死尸兴奋的说道:“boss,你知道其实我最喜欢记录美好一刻对吧,在巴西时,我从那些毒贩手里赚钱时就经常拍一些视频,我的技术很好,我懂得微距和光感这些专业名词,但是……这个相机完全用不到我说的技术,它是个傻瓜相机。”
“我们也不需要用这些照片去参加摄影大赛,邦尼。”蒋震搂着恩东-米查站到会议室中央位置,位于满地死尸之中说道。
教授看向蒋震:“你其实没必要玩的这么惊险。”
“死亡的几率越大,活下来的几率也就越大,教授先生,你不是我们的一员,不需要一起合影。”蒋震拍拍恩东-米查的肩膀,侧过脸对这位表情呆滞的反政府军负责人说道:“给镜头一些表情,将军,你要气愤一些或者严肃一些,而不是此时的呆滞,呆滞看起来简直毫无气势,你可以稍稍把脸沉下来些,抿紧嘴唇。”
小丑松开自己的马尾辫,晃了一下已经能拖到后颈的金色长发走到蒋震的身后。
老二摩擦器踌躇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对蒋震尽量看起来轻松的说道:“如果我活下来,我就去找个黑妞睡一觉压压惊,如果我死了,城管,记得让人活埋几个黑妞下去陪我,我可是为了黑人的自由而牺牲的,至少表面上是。”
说完他走到了恩东-米查的另一侧,而黄疸微微咬着牙齿,站在镜头外对蒋震问道:“为什么这个疯兔子不需要自己出镜,只需要负责拍照,而知更鸟小队与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只需要守在会议室的门外?”
蒋震从自己战术背心的模块包里取出一支雪茄,在鼻尖处嗅了嗅,然后拿起zippo在恩东米查的制服上用力一滑打着,凑在火焰处把雪茄点燃吸了一口,带着笑意对黄疸问道:“近藤将五,你并不是怕自己为此死去,对吧?你是担心如果你死掉,你身上背负的某个我们不知道的任务,会无法再进行下去。”
“你我都一样,你……”
“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我真的有什么狗屁秘密任务,就不会玩的这么惊心动魄,你该知道的,对吧?”蒋震晃了晃手里的雪茄,对黄疸说道。
“如果你的任务本就是颠覆赤道几内亚政权呢?你……”黄疸有些焦躁的对蒋震说道。
不过只说了一句,第二句自己就说不出口。
蒋震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着看着他。
最终,黄疸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蒋震的背后,表情凶悍的看向了镜头。
“咔嚓”“咔嚓”“咔嚓”……兔子邦尼对着镜头前的众人按下快门。
拍照刚刚结束,外面就响起了机枪扫射的声音。
恩东-米查和弗朗西斯科听到枪声就如同受惊吓的孩子,尤其是恩东-米查,现在马拉博可没有他的部队,只有他和蒋震这几个人和外面六个把守会议室大门的知更鸟小队成员,如果驻守马拉博的那些士兵来包围总统府……
“这里是知更鸟,这里是知更鸟,赤道几内亚国家电视台已经被占领,重复,赤道几内亚国家电视台已经被占领。”蒋震肩膀处一直保持静默的对讲机突然随着枪声响了起来。
恩东-米查兴奋的叫嚷起来:“军营呢?那些军营的军人呢?”
他见过政变,政变最先要占领的就是电视台,用电视台对整个国家和整个世界宣布这个消息,用电视传达他的思想,告诉所有人,他发动政变是因为奥比昂的残暴独裁,而没有电视台,奥比昂根本无法分辨。
“一部分死于下毒,另一部分死于被步兵战车机炮的扫射,逃出去一部分,但是已经没有战斗力,因为所有军队亲奥比昂的军官,都已经被处死。”蒋震说道:“所以,堂堂正正走出去吧,将军,现在的马拉博非常安全。”
……
两辆山猫步兵战车横亘在总统府外的长街上,之前的总统府卫队士兵早已经逃之夭夭,剩下的就只有被车载机炮打的只剩残肢断臂的尸体,恩东-米查登上其中一辆战车,蒋震对驾驶战车的驾驶员挥挥手:“电视台。”
赤道几内亚国家电视台,之前算是总统奥比昂的专属言论工具,任何其他官员在电视前出现,都必须得到他的签字许可,并且发言稿都需要他和他的秘书亲自看过之后才能对外发表,虽然他并不认识几个字,但是仍然能看出他对电视台的重视。
此时电视台的大门外,三辆山猫步兵战车堵在大门处,知更鸟小队只留了一名队员照看这三辆主要是用来装样子吓人的步兵战车,其他三个人已经端着武器进入了电视台六层高的办公楼进行戒严,要求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准走动,任何离开办公楼出口的人会马上被射杀。
并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走,事实上当枪声响起时,就有十几名电视台工作人员试图冲出大门离开这里,但是马上被战车的车载机枪打烂了身体,把电视台办公楼的台阶染成了鲜红色。
而恩东-米查和蒋震等人,就踩着带着碎肉的鲜血地毯,走进了办公楼。
让工作人员帮忙调试好机器,恩东-米查坐在镜头前,开始念起了手上的发言稿,在他身后,则是蒋震和小丑,毫无遮掩,两个人的样貌与恩东-米查一起,暴露在镜头前,与这份发言一起,传达到整个世界:
“我是恩东-米查,前赤道几内亚武装部队陆军准将,今天,我出现在这里,是要向各位传达一个消息,我宣布,推翻奥比昂的残暴统治,奥比昂是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欲望难填的魔鬼,它横暴凶悍,野蛮侵略,为人类一切形式的卑劣行径所不及。我曾看到,我们的村庄,那里的人穿衣吃饭都依靠土地,生活虽然十分艰辛,那儿依然有着人类的基本乐趣,少女在欢笑,儿童在玩耍。我曾看见,我们的人民,他们爱好和平并且热心仁爱,虽然只有简陋的食物,却仍然愿意与他人分享。我更看见,是奥比昂这个恶棍,把属于人民的一切夺走,石油,本该是所有赤道几内亚人的,无论是芳族人,还是布鲁人,可是呢,他把赤道几内亚的所有石油卖给了那些外国企业,所有的利益却全部装在了自己的口袋。
我一直沉默,直到今天,今天,我本来想要面见总统,询问关于这个国家爆发了最严重的病毒事件的处理方法,但是,总统府告诉了我什么?在病毒爆发的第一天,我们的总统奥比昂先生,就好像一个胆小鬼一样,坐着他那豪华的飞机跑去了国外,他害怕被传染,他害怕死亡,他甚至不关心这个国家的人民会因此而死亡多少!他只会在病毒肆虐过之后再回来,回来人民的头顶之上,继续剥夺他们!压迫他们!却从不会给他们关心,和他们所需要的。
这个国家从来没有过民主,我的朋友,我最坚定的战友,阿尔门戈尔-翁多,是奥比昂的亲弟弟,仅仅是因为质疑这个国家为什么没有民主选举,而是用继承制来决定下一任总统,就被奥比昂关押在黑沙滩监狱已经数年,我曾多次建议释放他,奥比昂却从没有同意过,所以,在这个病毒爆发的时期,在奥比昂好像胆小鬼一样逃离国家的时期,我决定,推翻他的独裁统治,救出这个国家真正的民主斗士阿尔门戈尔-翁多,我宣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会是军管政府时期,但是我可以向所有的人民保证,这段动乱期过去之后,赤道几内亚会迎来真正的民主,你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所有当权者无视,你们无比重要,因为总统,需要你们每个人,一人一票的选举出来,你可以选任何一个你觉得该支持的那个人,你们的村庄,城市会兴建越来越多的学校,医院,我会保证给每个村落打一眼井,让我们的孩子不再因为喝了脏水而死,让我们的母亲不再因为难产而死,把这个国家的财富,均等的分给每个人,这才是真正的民主。马拉博的驻军已经被我的军事顾问们击败,新政府的军队会在几天后才抵达马拉博,所以,请人民们继续平静生活,政变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
下面的一些名单,是已经被临时处决的高级官员,加布里埃尔·姆贝加·奥比昂·利马,能源,矿业,工业部部长,前总统奥比昂的次子,因为涉嫌贪污已经被处决。”
随着奥比昂的话,屏幕上出现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加布里埃尔的照片,没有任何遮掩,就那么血淋淋的呈现在屏幕之上。
当那一连串名字念完,恩东-米查说道:“现在,我宣布,他们非法所得的财产,全部属于我们的人民。”
事实上,当恩东-米查念完马拉博的军队已经不存在,而新政府军队也还没出现在马拉博之后,看到这段新闻的赤道几内亚黑人就已经沸腾了,尤其是是看到那些高官被处决的血腥画面之后,一些年轻的黑人从贫民区挥舞着武器嚎叫着,招揽着自己的朋友朝着以往根本没有资格前往的豪宅区冲去,准备去洗劫那里的豪宅。
那些豪宅和豪宅里的财产,美女,全都是官员们的非法所得,新的当权者已经说了,现在全部属于赤道几内亚人民。
随着恩东-米查的这段电视台演讲,整个赤道几内亚似乎都乱了。
等镜头关闭,蒋震重重的靠在墙壁上,叼着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对旁边的小丑说道:“挺过这段时间,我们就活下来了,去做事吧,准备我们的新总统登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