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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敖辛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还只是一个开始。

朝中必然有对她不满的人,后面定还会再掀波澜。

是夜,敖辛半夜惊醒。因为苏昀体热,浑身冒着热汗,很有些不同寻常。

她第一时间派人去叫楼千吟过来。

楼千吟给他诊断后确定,他的病症还是不可避免地进入第二阶段了。病情虽然侵蚀得缓慢,可仍旧在一点点加重。

因着苏昀每日得清醒一个时辰,那一个时辰里气血游走全身,就会加速蔓延。

敖辛枯坐床前,怔怔地守着楼千吟给他施针降下体热。施针完后,她温柔细致地给他擦身,换了身衣衫掖好被角,方才起身暂去了偏殿说话。

敖辛哑声道:“楼大哥,将每日那一个时辰也停了吧。”

楼千吟顿了顿,道:“他应该不会同意。”

敖辛道:“不需要他同意,明日起别让他醒来便是。反正每日只要他一醒,就又要操心这又要操心那,一堆的事情哪里操心得完,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她回过头看向楼千吟,眼睛通红,问道:“楼大哥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延缓他身体损伤的?”

楼千吟无可瞒她,道:“我试过多次药,但是都还没有成。还差几味关键的药,我还没找到。”

他没日没夜地尝试,不知试了多少种药材,药方子也改过了不知多少遍,是有一些成效,可是总还是差一截。

敖辛迫切道:“我不是可以对抗这种瘟疫吗,你可以从我着手。我身体里肯定有能够克服瘟疫的因素的,再配合你的药,是不是就能解了?”

楼千吟微微蹙着眉,终于还是开口道:“我想取你的生血做药引。”

敖辛非但不觉唐突,反而看到希望,急道:“这种事楼大哥为何不早说?”

楼千吟道:“如果不是暂找不到其他的药引,也不会问你要。这种法子便是真的做出解药,也没法投入使用,这只能是给他应急。”

敖辛已经捋开袖摆,道:“我知道,楼大哥取血吧。”

随后楼千吟打开药箱,取出器皿,又展开银针布卷。

他和敖辛分坐在茶几两边,往几面上垫了一只软枕,让敖辛将手臂平放在软枕上。

随后他一手托起敖辛的手腕,一手捻了一枚薄如蝉翼的刀刃在烛火上来回地烤过。她的手腕就这么细点,白皙温润极了,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楼千吟极少有觉得不好下手的时候,正如眼下。他也很明白苏昀不想让她来做药人的心情。

因为但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不会用她来做。

得稳住苏昀的病情,眼下有这样的选择,他必须得尽力一试。

楼千吟避开了敖辛的经脉,捻着细刃的手微微一停顿,随即非常迅速且利落地往她小臂上一扫。

敖辛都没感觉到疼痛,便见鲜红的颜色流淌了出来,楼千吟见她小臂翻转往下,涓涓血流淌进了器皿里。

旁边宫人看得触目惊心,喃喃道:“皇后娘娘……”

敖辛亦云淡风轻地看着,道:“不碍事。”

楼千吟一边注视着,一边手里拈着银针往火上烤过,待到器皿里的血已经足够了,他立刻将她小臂翻转回来,手里银针又快又准地往她小臂上方扎入,极有分寸地微捻几下。

转眼两三根银针一下,她的血便止住了。

楼千吟沉着眉目,给她伤口上药包扎,而后便带着东西匆匆离去,道:“你先回去休息,等我有眉目了,立刻送过来。”

敖辛看着他脚下不停地走出偏殿,感激道:“多谢楼大哥。”

敖辛回到寝宫,在苏昀身边躺下,接触到他身上那淡淡暖暖的温度时,她始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凉。

她想往他怀里钻,可是又怕自己凉着了他。最终她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依偎靠着他的肩膀。

敖辛轻声道:“二哥,楼大哥找到办法了,很快就能有药了,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许久,她觉得自己暖和些了,方才极力往他怀里靠,紧紧抱住他的腰,听着他的心跳。

不知不觉,温热的湿意却落满他的胸膛。

待到黎明时,楼千吟去而复返。

他将以敖辛生血做为引子的药带了来,道:“佐温水喂他服下。”

楼千吟帮忙把苏昀给扶起来,敖辛去倒了水,楼千吟很有经验地将药丸送入他口中抵至喉咙口,再辅了一杯温水下去。

苏昀身体虽是沉睡着的,可他意识清醒,药到了喉咙边,他知道吞咽。

而后楼千吟把他放平躺着,道:“且等两个时辰再看。”

楼千吟这会儿走不得,他又一宿没睡,便先去偏殿休息两个时辰。

敖辛没再睡,再没多久天就亮了,她还得打起精神应付新的一天的事。

两个时辰后,楼千吟准时出现在敖辛的寝宫门外。

他进来给苏昀再诊,诊的时间颇久,眉目间连日以来堆簇的一抹郁色也终于雨过天晴一般淡开了,道:“比之前给士兵试过的那么多次药都有效。药效压制住了瘟疫,应该能止住对他五脏六腑的侵蚀。”

敖辛长舒一口气,大抵是整个人彻底放松,便有些头重脚轻地跌坐在床边。

稍后楼千古和姜氏过来,得知消息,皆十分高兴。

楼千古笑道:“小辛,这样你二哥很快就能好了!”

敖辛亦点头笑道:“嗯,多亏了楼大哥。”

姜氏见她虽是笑着,也由衷感到松快,但神色却是有些疲惫憔悴,道:“要不,你也多休息一会儿吧。”

敖辛道:“你现在便是让我睡,我也高兴得睡不着。”

楼千吟却神情凝重,道:“具体药效如何,还得再观察两日。这是病,又不是像解毒那样用过一两次解药就好了,这需得一段时间的用药调养。”

楼千古道:“我知道啊,咱们加紧配药,京中百姓和大营士兵,以及咱们浔阳城,不就很快也能用上了。”

楼千吟看她一眼,道:“这药只能他一人用。”

起初楼千古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亲眼看见敖辛为救她二哥而将伤口反复割裂取血,才终于明白楼千吟当时的凝重之色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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