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天用过午饭,话别群豪,随明智上人来到后边院子,见过柳氏五兄弟。
不知何故,五个老头今日闲聊起来,一改往昔对闲杂琐事的兴致索然之态,朝白玉天问东问西,还对这些时日里的所见所闻津津乐道,将所思所想倾囊相授。好怕白玉天不谙世事,不解人心叵测,轻易着了一些用心险恶之人的道道。
白玉天听之,却也不足为怪,深知柳氏兄弟近十多年来,除了心疼一年自酿的桃花酒是否够喝,就心疼一年里如何打发好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向来活泼听话,会做一手好菜,还将他兄弟五人当成亲人。只因为他们传授自己武艺时,从来只需言传一遍,身教一遍,就可了事,即可于无声息间完成师父江澄清交代的任务,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图个自在轻松。
昨夜马不停蹄地赶路,到现在还没睡上一觉,又在酒席上多喝了几杯,白玉天困的厉害。聊着,聊着,两个眼皮直往下掉,脸上的趣味儿慢慢收拢,不经意间被一声呵欠全部带走,脸蛋儿犹如霜儿打过,恹恹欲睡之姿形如愿意长睡不醒的神仙。因五柳兄弟言语间趣味儿盎然,不好却了五老的兴致,强打精神赖着不愿离开。
明智上人小睡了一觉,闲着无事,走了来。本想接上话儿,却见白玉天脸色儿不对,又见谢慕白、古槐、鲍大雷三人兴致勃勃地从院外走了进来,想是怕白玉天离不开身,朝柳氏兄弟怒喝道:“你五个老头加起来都三四百岁了,少说也睡了一两百岁,硬拉着个孩子不让其睡觉,是今日的太阳落下,明日就不升起了?还是午饭吃了,晚饭就不需要接着吃?”
古槐见跟白玉天闲聊无望,就想做个老好人,赶紧附和道:“看看你们五人,这做的什么事,我还以为孩子早睡下了。”转而朝院中练着剑的史星云说道:“星云,快带你白大哥找房间睡觉去。”
史星云来到厅门口,等白玉天话别九个老头,带着他找到一间房,等白玉天走了进去,顺手拉好房门离开。
白玉天实在困的厉害,倒上床,还未来得及将崔莺莺、张燕儿两个美人在脑海里打量一番,问好一声,眼睑一个合上,霎时间睡了过去,“朝思暮想”又成了“梦里花开永不败”。
不知睡了多久,白玉天一觉睡醒,只见房间里灯火明亮,床沿边趴睡着一个姑娘,正是魂牵梦绕的两个美人之一,张燕儿。望着张燕儿半脸的睡姿,心中好个滋味,不经意间将手掌儿拂上她的秀发。
若说张燕儿是睡着了,不如说是坐等美好时光而难耐寂寞,想与白玉天保持步调统一。白玉天既已睡醒了过来,她自然更容易苏醒过来。只见她微微抬起头,眉宇间弹跳着喜悦,小嘴上翘着说道:“白大哥,你醒了?”
白玉天坐起身来,将清甜的笑容送进张燕儿的眼里,小声问道:“大家闺秀崔莺莺,与小家碧玉张燕燕,她俩最近相处可是愉快?”男儿多情,白玉天真就想将两个美人拥抱一生一世,不自觉说出了心底那句早就想说出的话语。
张燕儿坐正身子,白皙的小手拂了拂鬓发,拂了拂脸蛋,倍觉仪容端正了来,好声回道:“白大哥,你这辈子真想娶两个老婆啊?还是日后还会另觅新欢,不愿数过数来?”
白玉天盘膝而坐,静了静,美滋滋地说道:“崔莺莺姑娘已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这辈子是不会放弃跟她在一起的了。张燕燕姑娘若是愿意让我一辈子爱着她,伴着她,我会毫不犹疑地爱她一辈子,相伴她一辈子。从此一生功德圆满,只有一心二意,没有一心三意,更无一心四意等无稽之谈。”
张燕儿嘻嘻一笑,突然问道:“白大哥,你是君子吗?”
白玉天虽猝不及防,但也好生答道:“要是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子为妻,我已喜欢上了两个美人儿,还痴念至深,该算不得什么君子。要是允许男儿多情,能原谅我对两个美人痴心妄想,魂牵梦萦,就我对自己的一生,再无一心三意那种执念,勉强可以朝君子靠近了去。”
张燕儿起身问道:“白大哥,君子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白玉天笑答道:“君子说话,总是一言千金重,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张燕儿笑着问道:“那你刚才之言,是君子之言了?”
白玉天下得床去,正气凛然,侃侃说道:“那是必须的。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摸上她的秀发,轻轻问道:“你愿意相信我吗?”语气间,好似有着一种渴求:你自是愿意相信我的。
张燕儿微低着脸儿,娇羞羞地答道:“我自是愿意相信你的。”刚一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缓缓说道:“从前,我只道你不欢喜着我,不要我陪伴着你,我……我心里难受了好些时日,只盼能强行喜欢上他人倒好。但今日...我才知你心里有着我,愿意让我倾情地爱着你,我...我……”她的情海虽然天真纯朴,但女儿家的羞涩却是与生俱来,言语间自也羞怯难治。
房中灯火肃静无声,倾听着她吐露心事。本来一个娇嫩少女纵有满腔热爱,怎能如此轻易宣泄?但她对白玉天的爱,于什么礼法人情压根儿可以一窍不通,觉得这番言语须得跟心中那人说了才会心安,当即便说了出来。
白玉天听她真情流露,自是窃喜不已。但见房中灯火闪烁不断,忽明忽暗,好有一种又惊诧、又尴尬、又不以为然的神态,这才猛然发现,张燕儿这小女子太过无知,太过痴情,不该是自己这种有妇之夫该去拥抱的,脑海中顿时悔恨一片。可登时又想了回来,自己纵然有错,既已招惹了她,就不能再伤她的心,唯有将她对自己的热爱化为动力,爱好她这一生一世。
心念已定,情意涌动,情不自禁地抱了上去,漫无边际地说道:“那你往后坚信好了,我这一生就喜欢上了你张燕燕与她崔莺莺这两个姑娘。日后不管我与你俩离得有多远,或挨得有多近,若没能及时见到你俩,该是我思念你俩过于用情之故。”
张燕儿微微一笑,将后脑勺靠上白玉天的肩膀,温温地问道:“那你今日也是如此了?”
白玉天将脸蛋在张燕儿耳边靠了靠,柔声道:“我不想让你俩见到我一脸倦容,自是先躲避一下了。”
张燕儿欢欢一笑,说道:“那你现在饿吗?”
白玉天被这么一问,好像饿了来,问道:“现在几时了?”
张燕儿拉开白玉天的手臂,改为牵着,笑答道:“不知道,不过还有吃的。”朝房门口走去。
两人出得房门,见客厅门儿开着,灯火亮着,携手欢欢走了去。
客厅里,九个老头都在,史翠芸、史星云姐弟俩见两人高兴着走了进来,也跟高兴起来。
史翠芸起身迎接,问道:“白大哥,饭菜凉了,需要热一下吗?”
白玉天往桌上看了一眼,酒菜齐备,回道:“夏日炎炎,就盼凉爽,凉的吃了不出汗。”欢喜地坐了过去。
张燕儿一旁给他斟好酒水,等他一口喝下,又给斟满,微笑道:“白大哥,我先回爹妈那儿去了。”
白玉天没有答应,拉着她坐了下来,什么也不说,专心致志地吃喝着,吃的极快。
明智上人好像看穿了白玉天的心思,朝柳氏兄弟说道:“你们五人,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再不亲,也算半个长辈。等下派个人同着孩子一起过去,将该说的话说了,事儿总拖着,拖久了就不是个事儿了。”
谢慕白附和道:“老李说的对,事儿早定早好。想他张天昊正气一腔,硬气一生,若因养了个好女儿让人说闲话,我们这些人的脸面日后往那里搁?总不能说,江澄清的弟子不是我们的子侄吧?”
古槐道:“老谢这话说的在理,孩子情感不专,胡来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可不能不懂事。”
鲍大雷道:“老金,我看这事就你去好了。”
柳一金笑道:“我去了你们不眼红?”
鲍大雷笑道:“只要能玉成好事,谁去都一样。何况你跟江澄清挨得近些。”
柳一金乐乐一笑,朝白玉天问道:“天儿,我们这些长辈说的,你该是听见了。没什么意见吧?”
白玉天放下碗筷,好好看向张燕儿,见其美丽一身,打心眼里欢喜,求之不得,哪能还有意见。将张燕儿的手儿紧紧握住,问道:“你若没意见,那我们就去了?”
张燕儿羞羞地低下脸,默不作声,任凭白玉天将她手心握出汗来。
柳一金见样,起得身来,朝其他八个老头一个拱手,笑道:“那我老金今日就做回媒人了?”
鲍大雷抱拳回礼道:“柳大侠好走,恕不远送。”
柳一金欢喜一声:“天儿,燕儿,走。”
白玉天牵着张燕儿起身,跟在柳一金的身后,出得房门,出得院子,朝张天昊夫妇的住处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