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长约十余丈,宽约七八丈。
东面是青山,西面是莲池,南北两边是楼阁,中间一座两三尺来高的台子,粗略看过,呈正方形,台上台下皆由清一色方正平整的大麻石铺砌而成。石块缝隙间,点缀着些许小草,远观一片淡绿,好有一种“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感觉。少许石块虽随着岁月的浸泡,上面微微涂抹有泥苔,斧凿之印却是甚新,皆是近些年补上的,于不经意间,映衬出其他石块更显年深月久。
群豪来到演武场上,看到这如此气派的石砌场地,不难想像飞鹤派当年开宗立派时,是何其风光,是何其志存高远。都觉胸襟大畅,崇武之念倍增。
飞鹤派的门人弟子们忙碌于场地边缘,以烟竹与布匹为材料,临时搭建着凉棚。
只见江玉郎陪同着留心空大师、明智上人、谢慕白、鲍大雷等几个长者缓步走来,见北边正中的凉棚已搭建完毕,且摆上了凳椅,便盛情相邀几位长者前往入座,以示对“德高望重”四字的无比敬重。
等到该搭建的凉棚全部搭建好,各路英豪或以帮派、门派,或以个人崇高的名望,在飞鹤派门人弟子的引领下,各就各位,皆寻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江玉郎见众英豪的眸子里全都精光焕发,好有一种好事速成的愿想,便也想着成人之好,起身相邀留心空大师与明智上人上台主持召开大会。
留心空大师乃得道高僧,以佛门的身份参加武林大会,自觉是来助拳的,绝无心李代桃僵,做那反客为主之事。见明智上人也没有要上台的意愿,笑道:“江掌门,不用如此客气。想我们这些方外昏庸老朽之徒,今日到来,只为观礼道贺,却不用上台做戏,丢人现眼了。”
江玉郎道:“宗者说这等话,那是太过见外了。”
明智上人说道:“江庄主,别让众英豪等急了,请勾当大事要紧。”
江玉郎道:“如此就...遵命了。”向几人一个抱拳,走离凉棚,径直走到场地中央的台子下。走上两级石阶,朗声道:“众位朋友请了。”
此时风大,众英豪正散处在四下里交头接耳,左言右语,江玉郎这一句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各人耳中。众人有的转头,有的转身,有的离座,清一色站立,微微拱手抱拳,将友好的、不友好的目光齐聚于场地中间,落在江玉郎身上,有先有后地说道:“江庄主请!”
江玉郎上的石阶,走到台子中间,抱拳说道:“众位朋友瞧得起我江某,应约驾临鄙庄,在下感激不尽。想必众位朋友来此之前,已然知晓此次武林大会的真实意图。那就是会盟天下英豪,图个同心同德,攻打屠龙会总坛龙王山,一举荡灭荼毒了江湖武林几十年的邪恶。”
台下数百人差不多齐声说道:“听说了,听说了。”
“众英豪请就座。”等群雄坐好了来,江玉郎话锋一转,大声说道:“近些年来,江湖武林中出现了不少离奇命案,接连遭难的侠客豪杰难计其数。每每闻之,无不痛心疾首,就想找出为恶之人是谁。可被害之人个个都惨遭灭门,作恶之人也是稍纵即逝,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以至无从下手,不了了之。”语气间极尽悲痛之意,让人无不感同身受。
散落场地四围的众英豪,大多黯然叹息有声。
“是啊!是啊!每每悲伤难过之余,感到自己犹可能就是下一个,日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他们个个顶天立地,几十年侠肝义胆,顷刻间惨遭横祸,死的莫名其妙,无不痛心疾首。”
“不能找出真凶,帮他们报仇雪恨,心中时常犹如刀绞。”
“我等从未停止过查找他们的死因,可不管怎么尽心尽力,查来查去有如大海捞针,毫无头绪。”
......
江玉郎等场地安静了下来,接着说道:“几个月前,江南龙威镖局的总镖头蒋道功惨遭暗害,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人所为,也不知道是何动机。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那作恶之人不打自招,自告奋勇地冒了出来,承认了令人发指的恶行。”
场地上顿时喧闹有声,话语纷杂。
西边一汉子大声喊话道:“隐秘作恶,却又不打自招,何人这般蠢得无可救药?”
临近一汉子也大声呼应道:“江庄主,我等是不是听错了?”
这一呼一应,言外之意很是明了,若不是你江玉郎蠢得无可救药,定是我等听错了。
江玉郎淡淡一笑,朗声道:“那蒋道功临死之际,用鲜血在地上写下遗命,要将龙威镖局总镖头之位传给纯阳门的白玉天少侠。那作恶之人见白少侠不仅武艺高强,还精明干练,惟恐生变故,留下隐患,又用同样的手法来暗害白少侠。幸好吉人自有天相,白少爷得以侥幸逃脱,从而知道了暗算蒋道功的人是张一凡与秦浩明。”
一汉子大声喊道:“江大侠,就算知道了蒋道功是张一凡与秦浩明加害的,也不能说是屠龙会所为啊?”
江玉郎说道:“龙威镖局押送贡银进京,屠龙会一路上多番出击劫掠,均已大败亏输。期间不少先前被逼无奈加入屠龙会的教众失手被擒,选择去恶从善,改过自新,行踪诡秘的邪恶组织屠龙会这才暴露在世人面前。几经证实,江湖武林中,昔日那些江湖英豪们被害,大都是屠龙会所为。”
有人大声朗朗道:“如此说来,这蒋道功,死得真好!”
张凤翔怒喝道:“姬照辉,你胡言乱语做什么?”
姬照辉道:“张大侠,我那有乱说。”转而站起身来,放大声喊道:“请问在座的诸位,若是他蒋道功不死,若是他蒋道功还活着,谁人知道世上有个屠龙会?”见好些人“是啊”、“是啊”的说个不停,立马理直气壮地说道:“既是由他蒋道功的死才引出屠龙会,他蒋道功定是死的好,死的值了。”
有人喊话道:“姬照辉,他蒋道功就算死的值,你话还是不能这么说。”
姬照辉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好与坏,你听过就是了,何必当真。”
那人道:“话从嘴出,言语由心,能不当真吗?”
姬照辉道:“我说我的,你听你的,左耳进右耳出不就行了。”
那人道:“你这话说的好生轻巧。”
姬照辉道:“说话、喝水,本就是世间最容易的事情,能不说的轻巧吗。”
那人道:“要是龙威镖局的人说:‘你爹死的好,是由于他家儿郎吃不饱’你能左耳进右耳出吗?”
姬照辉微微一怔,怒喝道:“谁敢说这样的言语,我撕烂他的嘴。”
蒋龙威这才接过话来,大声说道:“听这位兄台所言,原来他姬照辉的爹早死,是由于他不愿意与他爹分享食物,是活活被饿死的。”朝场地快速环顾一眼,接而大声喊道:“诸位英豪,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他姬照辉这么做,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那人道:“姬照辉,现在龙威镖局的蒋总镖头都这么说了,你快去撕烂他的嘴啊!千万别说话如放屁。”
姬照辉怒喝道:“你!”
东边一汉子喊话道:“好言有人听,恶言如放屁,又不是他姬照辉一人如是。”
那人朝接话者手一拱,欢声道:“这位兄台真是高见。”
姬照辉本已坐了下去,立马站了起来,说道:“蒋龙威,你将刚才的言语再说一遍,算你有种。”
蒋龙威笑答道:“姬照辉,不知你是哪一句没听清,需要我再说一遍?”
那人大声说道:“就是那句:你爹死的好,是由于他家儿郎吃不饱。”
这人说话好生恶毒,拐着弯将蒋龙威一起骂了。
蒋龙威故作不知,朝姬照辉说道:“姬照辉,要是这一句,他都说的这么大声,你应该听的十分清楚,不用我说了吧。”将言语挡了开去。
姬照辉走离座椅,出得凉棚,几个纵步跃上场地中间的台子之上,强行将江玉郎请了下去,朝蒋龙威大声喊话道:“蒋龙威,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若真有种,就上得台来,让你爷爷我撕烂你的嘴。”
蒋龙威正欲起身,一旁的韩四通说道:“总镖头,这等宵小用不着你动手,让我上台撕烂他的嘴就是了。”未等蒋龙威回话,两个纵步跃上台子,大声说道:“姬照辉,你恶言相向在先,蓄意挑衅在后,如若不想死的难看,就速速滚下台去,给蒋总镖头认个错,免得脏了我的手。”
姬照辉那有什么错可认,照着韩四通的面门就是一拳击去,出手极为迅猛。
韩四通往后一闪,朝台子四周一个拱手抱拳,大声说道:“诸位英豪,你们看到了,这是他找死,可怨不得旁人。”
南边一汉子大喝道:“上了比武台,那有不见输赢就下台的。打就是了。”
姬照辉好像很认同这句话,腰间宝剑出鞘,照着韩四通的胸口就是一招“震惊四座”,白光闪闪,迅疾如电。
韩四通后跃两步,拔出“拦路刀”,赢了上去,战在了一起。
顿时人影闪动,刀光真真,剑影切切,噼里啪啦之声响满台面之上,听着揪心。
江玉郎站于台下,正想上台劝解,心中却呼出一口凉气。只见姬照辉猛然一剑疾刺未中,被韩四通反手一刀将手臂砍了下来,接着被韩四通一脚踢中腹部,飞下台来,倒地难起。赶忙手一招,唤来四名弟子,将姬照辉抬走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