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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夜晚,班定远终于收到了泓霖亲发的召见书,命其明日一早卯时三刻至紫禁城以南二十里外新建的盛世楼前等候面圣。
班定远一行人不敢怠慢,立刻收拾好东西,当夜沐浴更衣,换上一套新装,在第二日寅时刚过,便提前离开驿馆,在馆驿带领下,向盛世楼走去,提前在楼外等候。
此时的盛世楼已然完工,这座花费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占地百亩的豪华宅院,在初阳升起那一刻,显得格外耀眼。
虽然高耸的盛世楼全貌被一块巨大的黄色丝绸遮盖见不到真身,然仅看这用白玉石砌成的外墙,青玉磨砺的石板,以及黄花梨木造就的铜门,和外围一应雕塑,就可以断定此楼之奢侈。
盛世楼外,早有来自南洋各地番邦宗属在此等候,对于他们来说,能被金国皇帝邀请参加此次盛举,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南澳在他们心目中,依然是那个强大不可一世的国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的国度。
唯有班定远一行人面色平静,对于这样不惜耗费国力打造一座阁楼的奢靡浪费举动,心中很是鄙夷。
国家财力应该用在提升实力上,而不是为了排场以及形式。
何况,一个国家想要赢得他国真正的尊重,更不是一栋奢华的建筑物就能办成的,重要的是这个国家综合实力。
但显然,金国上下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百姓是不会考虑一国之君为何会拿纳税人的钱去满足个人私欲,却不愿意把钱拿来改善他们的生活。
毕竟封建集权时间一长,百姓也就没了那么多可以思索的功夫,思想自然也就变得愚昧了。
随着三声炮竹回荡天际,一群太监有节奏的拍着调子,一路小跑来到盛世楼前,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外使人员立马自觉分立两侧,让出一条中路。
紧接着,一条红毯在一群侍卫卷动下,一直从尽头衍生到了盛世楼紧闭的宅门前。
下一刻,鲜花漫天起舞,黄绸缎子四起,随着一声声礼乐齐鸣,泓霖的御撵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帘。
大金皇帝泓霖,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金国官员以及南洋外使齐齐下跪,山呼万岁。
唯独班定远一行人却显得格外另类,对于驶来的御撵,只是微微鞠躬致礼,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下跪。
这才是一个外交使臣该有的标准,外使代表的就是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哪有跟异国君王下跪之礼?
对于班定远这类异类,不少金国官员以及南洋外使见状,都纷纷露出疑惑不屑的神情,小声议论着什么。
终于,御撵停靠在红地毯前,泓霖在太监搀扶下,步下御撵,微笑着向盛世楼大门走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站立不跪的班定远一行人,也知道了他们就是来自汉朝的使臣,顿时心中微微一怔,随后不可察觉地冷笑一声:“东夷之人当真不懂礼数。”
良久,泓霖走到盛世楼大门前,双手一摆:“都平身吧,尔等都是我大金宗属之邦,无需行此大礼,今日君臣同乐,共襄此盛举。”
“吾皇万岁!”
众人谢恩起身后,泓霖又道:“离盛世楼开张吉时尚有半个时辰,在此之前,朕也刚好要召见几个新来的外邦使臣。”
四名太监抬着沉重的龙椅放在泓霖身后,并贴心的摆上了蒲团。
等泓霖坐下后,直接开口问道:“汉朝外使上前见驾。”
班定远闻言,立马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来到泓霖面前十步外,拱手行礼:“大汉使臣班定远,见过金国皇帝陛下!”
泓霖笑道:“年纪轻轻就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我金国,班外使真是胆魄过人。”
班定远平静回道:“在下奉我朝陛下之命,愿与贵国展开友好邦交。”
泓霖闻言道:“贵国所呈之物甚是稀奇,朕甚觉有趣,为了回馈贵国之诚意,我大金也当以礼回报。”
话毕,一旁太监立马打开诏书宣读起来:“朕年汉国使臣远渡重洋与我南澳路途艰险,甚是不易,
所赠之礼朕已笑纳,我大金乃礼仪之邦,当予以回敬之礼,
故特意赏赐汉国使臣白玉如意、翡翠玉壶各一对,轩林墨砚一规,海蚌东珠一箱,
紫玉玛瑙十副,夜明珠一盘,天王澄玉一尊,六光折扇两双,江南丝绸百匹,
红玉金锁一条……”
太监每报一样,就有侍卫往一辆马车上装载这些“恩赐”之物。
数量之多,物品之重,让南洋外夷眼红不已。
很快,泓霖赠送的宝物就已经足足装满了六辆马车。
之后,更是……
“为示我大金对汉国君主访金友好,额外恩赐天魔舞姬八名,并将前任左相之女杨仙云陪嫁与汉国君主。”
赏赐宣读完毕,班定远皱着眉头,随后谢道:“多谢皇帝陛下赏赐,希望两国从今往后能一起协力,共同互赢。”
但泓霖很快就抬手阻止了他:“等等,朕还没说完,对于贵国释放的友好诚意,朕心领了,
但这邦交之举,朕以为就没这必要了,贵国所提条款,与我大金祖法不符,
要在我金国境内开矿办厂,朕更是不会应允,我大金地大物博,你汉国有的,我金国都有,
你汉国没有的,我金国也有,何况你汉国所赠那些奇巧之物,对我大金而言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图个新鲜罢了,
所以,朕今日就跟你们说句实在话,金国不需要与贵国邦交,毕竟两国相隔万里,想来也不会有太多接触,
彼此就不必麻烦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汉国君主,朕虽不能答应他所提条款,
但还是感谢他能派人来访南澳,时间不早了,班外使还是回去收拾一下,过两日,朕会命人将舞姬送来,并会遣送你们离开金国,
如此就别过吧,等有机会你们再来,朕还是会重重赏尔等的。”
这是赤果果的赶人了,还是当着所有藩属的面。
虽然泓霖这语气很是沉稳,但班定远只觉得这是莫大的羞辱。
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能低头拱手,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在下知道了,如此,别过大金皇帝陛下。”
话毕,带着其余使臣和几车宝物向驿馆折返。
泓霖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当众将外使驱逐可以彰显出自己帝王气概。
但泓霖却不知道,很快他就会为今天的举动付出惨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