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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若颜本来是要来质问叶胤如何管教的孩子,居然让一个女儿家去接代表权势的兵杖!
但在看到扑在自己怀里哭的泪雨梨花般的刘瑜,心一下子就软了。
“瑜儿不哭,发生什么事了?跟姜姨说说……”
不等刘瑜开口,叶胤和叶斌便追了出来。
“见过姜皇妃……”
见到姜若颜,兄妹二人立马向她行礼。
“免礼!”
姜若颜将刘瑜护在自己身后,然后对叶胤说道:“胤妃,你们这是做什么?瑜儿只是一个孩子,纵使有什么错,也不该如此打骂,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么。”
叶胤回道:“让皇妃见笑了,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皇妃想必也听说了陛下指定监国的事,
瑜儿只是女儿身,让她参与朝政,已经犯了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的忌讳,更别说手持兵杖这种大事,
身为瑜儿生母,又如何不急?我现在正在逼她把节杖交出,然后交由陛下再定夺合适人选。”
姜若颜眉头一蹙:“听妹妹这话,是反对瑜儿手持节杖了?”
叶胤点点头:“其他事她胡闹些也就罢了,但兵杖之事非同小可,陛下不能因为宠爱瑜儿,就将如此重要的权力交给她来处理,
姐姐若是认为妹妹说的对,就请随我一道,将其手中兵杖夺下,即便皇上要交,诸多皇室子女中,非大皇子殿下不可执掌!”
这话一说,姜若颜倒真不好发难了。
原本她以为刘瑜得到刘策重用,叶胤也会跟着支持,可看眼下这情况,完全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
叶胤这表情不像是装的,她是真的不愿意自己女儿去承担这样的重任。
而叶胤那边,话虽跟姜若颜在说,但眼神始终在姜若颜身后的刘瑜身上。
“这丫头好手段,想借姜若颜给自己施压,妄图阻止我夺其兵权!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懂得借势而为,
若是等她再长大一些,澈儿他们这些皇子若还是无法有大涨进,一旦陷入皇位争夺,如何斗的过她!”
现在,叶胤有些后悔,自己对这女儿太过疏于管教,就连她成长到何种地步都不清楚。
今日不过初见锋芒,就已经让叶胤对她产生一丝强烈危机。
刘瑜太过出众,出众到打压住了所有皇子的光芒,若是她长大有心要争皇位……
叶胤不敢再想下去,难不成天下间还能出现个女皇帝不成?
“姜姨……”
就在姜若颜寻思要不要帮着夺下刘瑜手中节杖之际,早已察觉局势对自己不利的刘瑜主动拉了拉姜若颜的裙摆,露出一脸伤心的模样。
“母妃也是为我好,但这兵杖是父皇交给我的,父皇说过,正因为我是女儿家家的,这兵杖才适合友我代管,
若是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动用兵杖,发号施令的还是澈弟,毕竟他才是首席监国啊。”
这话一出,顿时让姜若颜放弃了夺她兵杖的想法。
是啊,自己的儿子才是首席监国,刘策就是担心他年幼资历尚浅,故而让刘骢辅佐,刘瑜代为保管兵杖。
而且抛开成见不谈,刘瑜的确比自己儿子有魄力,这点姜若颜私下里是承认的。
皇室弟子之间就应该和睦才对,难道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么?
唯一问题是女子参与朝政,或许会被世人朝野抠病。
但有汉一朝至今为止,干的那些有违“定律”之事还少么?
跟打压世家,办理学堂,提商重工,朝野议政之类的比起来,这点事根本算不了什么,无非多承受些舆论压力罢了。
想到这里,姜若颜对叶胤说道:“妹妹,这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想必陛下也有自己的盘算,我等后宫就不要再干涉了,
本宫就觉得瑜儿持杖也未必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如今陛下出征在即,监国人选也已确定,
我们这些当娘的考虑的是如何帮助孩子们协理好这朝堂,六部、大理寺、文渊阁以及国子监那块也少不得我们去走动,
还是不要为这兵杖之事烦恼了,也好让陛下专心为出征做准备。”
叶胤闻言,眉宇紧缩,看到了缩在姜若颜身后刘瑜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不由转动手腕上橙玉佛珠。
“母妃,如果你真的想要收回儿臣的节杖,那女儿就如你所愿吧。”
到底一个妈生的,叶胤举手投足间的举动,已经让刘瑜知道这个聪慧的母亲又在思索如何拿回兵杖,便主动以退为进,从姜若颜身后将兵杖递了出来。
姜若颜按住她的小手,俯下身子,摸摸刘瑜的头道:“瑜儿,既然这是你父皇交给你的,那么除了你父皇,谁都无权收走这根兵杖,知道了么?”
刘瑜:“可是,儿臣实在不忍心看着母妃为这事伤心啊。”
姜若颜叹口气,起身对叶胤道:“妹妹,你看多懂事的孩子啊,你身为她的母亲,就不能给她一些信任么?”
叶胤握住转动的佛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刘瑜,随后轻叹一声:“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自然不会再为难她了,不过……”
话锋一转,她对刘瑜说道:“瑜儿,本宫要你立誓,你父皇不在期间,朝堂遇到威胁,必须要动用精卫节杖时,需要交给你皇弟亲自定夺!”
刘瑜想了想,立马站了出来:“儿臣发誓,若是山河有恙,汉土有变,儿臣定当献出兵杖,交由皇弟来发号施令,有违此誓,愿受五雷轰顶!”
心中却道:“我只答应让皇弟定夺,可没说监国的皇弟,何况誓言若真有用,中原王朝就不会几番更替了。”
叶胤似乎没有察觉刘瑜誓言中的漏洞,当即点头:“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然后又看向姜若颜:“姐姐找我有何事么?”
姜若颜淡淡一笑:“也无其他事,有些想瑜儿了,想让她陪澈儿做功课,妹妹可以让瑜儿跟我回鸾凤轩么?”
叶胤:“自然,瑜儿,记得要听皇妃的话,做完功课早些回宫歇息。”
“知道了母妃……”
姜若颜:“瑜儿,你先去吧,本宫还有些事与你母亲商议。”
刘瑜:“多谢姜姨,那我先走啦。”
说完,刘瑜蹦蹦跳跳跟着宫女前往鸾凤轩了。
“你也先回去吧兄长……”
“臣告退。”
叶斌向叶胤和姜若颜各自行了一礼,也就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姜若颜当即问道:“妹妹去年前往远东祭祖,我也不曾相问,不知故人如何?”
叶胤凝眉一蹙:“姐姐指的故人是谁?”
姜若颜:“妹妹如此聪慧,自是知道本宫所言何人,只是,当姐姐的想提醒妹妹一句,有些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为好,毕竟与你毫无干系。”
叶胤回道:“那我也想提醒姜妃一句,有些事情别做太过,还是留些余地。”
姜若颜脸色微微一变:“胤妃这话可是打算跟本宫做对了?”
叶胤:“非是我想与姜妃为敌,而是此事未免太过极端,那个人是威胁不到你任何分毫。”
姜若颜朱唇微撇:“威胁也好,无碍也罢,本宫只希望胤妃能置身事外,不要趟这浑水,
胤妃之智,本宫心中很是清楚,但有些事,不是胤妃所想这般简单,若胤妃非要插手,本宫就不能保证会生出什么事端,
毕竟,本宫也不想陛下为后宫琐事烦恼,你也不想见到宫阙不合的场景对吧?我的好妹妹?”
叶胤沉默,闭目不语。
“妹妹不开口,那就当是成全姐姐了,本宫就在此先谢过妹妹,妹妹保重过几日本宫再来看你。”
说完,姜若颜转身离去。
叶胤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叹息一声,也回转胤渊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妃手段远不是表面所见这般简单!”
而在远处假山上,刘策一直用窥镜注视着胤渊阁方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御用幕僚邬思道问道:“陛下,您真打算把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长公主?”
刘策放下窥镜,反问道:“你都说了只是一件信物,那又何必担心由谁执掌呢?你真不会以为仅凭一根节杖,就能调动十几万大军?”
邬思道拱手回道:“臣明白了,陛下这是在考验诸位皇子?”
刘策摇摇头:“节杖效果代表性远大于实用性,非是朕想让瑜儿难堪,实在是澈儿跟骢儿还未成长到能担此重任的时候,
真的子嗣儿女中,也只有瑜儿有这份魄力和心性,更重要的是,瑜儿的娘家才是朕最放心的。”
邬思道恍然大悟,怪不得刘策会把兵杖交托给公主,其实是看中了叶家会在她身边帮衬,更笃定叶家不会贪恋权势。
事实上,兵杖交在刘瑜手里反而最稳妥,若是落到刘澈手中,以姜若颜的个性定会垂帘坐镇,这是满朝文武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另外,三人同时监国,更会免去一场不必要的太子党争,如此安排可谓是将刘策不在这段时间,朝堂可能爆发的隐患降到了最低点。
想通这点后,邬思道对刘策的平衡之策佩深有感触,看似惊世骇俗,实则早已把一切安排的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