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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刘策收到余阶送来的邸报。
邸报详细叙述了金川土司旺宗以及其兄弟旦巴跟伯次,与蜀地这段时日的交涉以及发生的情况。
首先与去年七月,在金川反叛第一个月,旺宗主动跟余阶接触,开出归顺条件,称只要将金川以南各庄园由土司自行管理,便愿意重归汉朝回报。
第一次交涉,余阶也很有诚意,便提出愿意交出十二处庄园与宗旺自治,条件是必须回归汉朝统治,并派人前往长安报备,所有定居金川的勃纥人必须办理户籍。
而宗旺也答应了。
结果,就在双方准备签订条约前两日,宗旺忽然率领三千人马,一路南下,将附近村庄尽数烧毁,劫掠了两千多人口和几百头牛羊回转了金川。
余阶得知消息大怒,立马命王坚领兵向金川发起攻势。
然而,王坚以及他麾下一万大军,面对延绵不绝的山路以及多如牛毛的木寨土墙阻挡,加上强烈高原反应,多方不利因素故而只攻克两座碉楼后,便撤兵了。
八月,宗旺再次提出和谈请求,称只要蜀地能每年提供足够粮草让金川百姓衣食无忧,愿意真心归顺汉朝。
余阶也怕战事扩大,影响蜀地治理,便再次答应了宗旺请求。
可就在宗旺他们拿到粮食后,再度毁约,其弟旦巴更是趁蜀兵不备,杀入汉人村庄,将村内老弱尽数杀死,女人被凌辱后全部抓走,顺带烧毁了村庄。
余阶大怒,果断下令王坚继续向金川施压。
这一次,王坚军队损失一千余人,大败而归,自此双方围绕金川之地展开了对峙。
十月,宗旺故技重施,欲要继续和谈,直接被余阶拒绝。
宗旺大怒,立马命旦巴跟伯次领三千兵马杀向蜀地,被从汉中赶来的副将张贵击退。
十一月到十二月,金川屡次提出羞辱性条件,都被余阶否决。
这时候的余阶已经明白,跟这群白眼狼继续纠缠已无必要,只有等候大汉王师抵达后,靠武力收复一途。
而宗旺他们仗着地理优势,汉军骑兵无法施展,且又有勃纥人支持,丝毫不把蜀地汉军放在眼中。
这段时间内,另一处抵御勃纥人的胡口堡也遭到了敌人的攻势,不过都被张义朝从容击退,避免了蜀地两线全面作战的风险。
看完上述内容,刘策明白夺回金川已经迫在眉睫,必须得出兵了。
其实早在一月初,刘策就已经命镇守中部以及南方的中央军,十五个营,共计五万人开赴蜀地整军备战,就等自己的近卫军抵达,便可以向金川发起总攻。
战争一触即发,是时候选出一名留守监国的皇室子弟安抚朝野。
“传令,刘澈、刘骢、刘瑜到御书房见朕,顺带命秦墨、叶斌、公羊高也一并到御书房!”
……
御书房内,刘澈、刘骢跟刘瑜三人静静坐在书房一侧,刘策坐在主案,另一侧是公羊高、叶斌跟秦墨三人。
刘策扫视三个子女一眼,只见刘澈和刘骢似乎很怕自己,对上自己眼光一刹那,立马紧张的低下头。
唯有刘瑜一脸淡然,还冲刘策扮了个鬼脸。
给了刘瑜一个“严肃点”的宠溺眼神后,刘策对秦墨几人说道:“朕这些时日左思右想,认为监国滋事确实重大,为此朕将这三位皇室子女带来,
目前朕的子女中也只有他们三个合适些,你们说让谁监国为好?”
三人一听顿时眉头紧追。
刘澈跟刘骢倒是没什么问题,可陛下把刘瑜也带来做什么?她是公主殿下啊。
秦墨道:“陛下,监国人选陛下自己定夺,臣等只需从旁辅佐即可,何必由我等参与?”
刘策道:“不是你们让朕选出一个合适人选监国么?现在怎么又说这种话?”
叶斌:“陛下无论选择哪位皇子,臣等都会尽力从旁辅佐。”
公羊高:“此事还需陛下亲自定夺。”
刘策点点头,随后看向刘澈:“澈儿,朕不在皇宫这段时日期间,你可能肩负起代君执政的重任?”
“父皇,儿臣……儿臣年幼,怕有负父皇所托,不敢……”
刘澈一听,直接就吓坏了。
他才刚满十二岁,如何能担起治理一国政务的重任?
刘策闻言直接眉宇紧缩:“澈儿,你是朕的长子,也是众多兄弟姐妹的表率,如何连这点胆识都无?”
刘澈颤声回道:“父皇,儿臣怕处理不好政务,让父皇心寒……”
“你都没处理过?怎么就觉得自己做不好!”刘策顿时有些怒了,“身为皇子,你连这点勇气和自信都没有么?!”
刘澈吓的满头大汗,对于刘策,他一直把他当成天人一样存在,潜意识认为自己不可能做的比父亲更好。
“你干什么,瞧瞧你这样子,紧张什么,有半点皇家气度么?”
刘策越看越气,心道姜若颜到底是怎么教育儿子的,养成了如此胆怯的个性?
其实姜若颜对刘澈可谓严苛到了极致,从小就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也正是因为姜若颜的严苛,直接导致刘澈做任何事都谨小慎微,生怕一步办错就被母亲责罚。
相比刘策,刘澈其实更恐惧姜若颜,刘策虽然对刘澈要求严格,但却一点都不偏激,只要规定时间内完成功课,剩余时间就会任其自由发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姜若颜就不一样了,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时间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根本不给他任何自己的时间,稍有不慎就会戒尺伺候。
所以,刘澈十分害怕跟姜若颜在一起,有时甚至喜欢呆在学校到深夜,都不敢回宫见母亲,好几次都试探性的跟蔡琰提过,能不能住她在宫外的宅邸,或者早些让刘策安排他在宫外的住所。
只要能远离姜若颜,刘澈真的什么都愿意,他已经受够了母亲整日的喋喋不休,就连交往的好友都被严格限制,让他感觉有种被操弄的感觉,十分痛苦。
“骢儿,你呢?”
“回禀父皇,儿臣很想替父皇分忧,但儿臣对政务根本就一知半解,一旦遇到要事,不免会跟皇兄一样啊……”
刘骢的回答虽然同样不让刘策感到满意,但至少他还能说明无法胜任监国的理由。
“朕的好儿子啊!”
刘策冷笑一声,身体向后一仰。
“看看你们,你们问问秦伯和叶伯,当初朕起事时,局势有多艰辛?手中只有几千个人却要面对成千上百万吃人的流民,
外有狄夷虎视眈眈,内有前朝围追堵截,哪一个人不想置朕死地,结果最后朕还不是挺过来了?
可你们呢?眼下朝政阴霾一扫而空,你们要做的不过是尽职本责而已,可连这个胆量都没有么?
你们还是朕的儿子么!”
最后一声,刘策几乎是呐喊着嘶吼出来的,吓得刘澈跟刘骢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父皇不生气!”刘瑜见刘策发怒,忙安抚道,“皇弟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重责,紧张担忧也在所难免,请父皇不要为难他们了。”
然后又对两个弟弟道:“你们也是,这是父皇给你们一次表现的机会,居然还要推三阻四惹父皇生气?
我刘氏皇族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怎么就没点气魄呢?只恨我不是男儿身,不然也没你们这么窝囊?”
刘策:“瑜儿你好大的口气,你的意思是说你来监国,比你两位皇弟合适么?你以为监国是儿戏么?”
刘瑜当即回道:“我朝各衙署分工明细,各行各业都有专司负责,六部职责已然透明,所需处理不过些许政务而已,
何况有秦伯和舅舅(叶斌)他们辅佐,有过及时弥补,即便不说治理的天下大同,但国泰民安,政通人和并非一句空谈!
但父皇敢让儿臣监国么?”
“好一个伶牙俐齿,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在激朕么!好,朕告诉你,朕今天就决定了!”
刘策一拍桌案,立马对刘澈说道:“刘澈听旨,自朕离京之日,你便暂当监国一位。”
“啊?儿臣……”
“这是圣旨!”
“儿臣,遵旨!”
看的出,刘澈是极其不情愿接下圣旨,身体甚至在不停颤抖。
“刘骢,你随你皇兄,在一旁辅佐。”
“儿臣,领旨!”
刘骢倒是没有不堪表现,静静地应了下来。
就在大家以为监国人选已经确定时。
“刘瑜接旨!”
“儿臣在!”
“刘澈、刘骢监国期间,若遇无法决断之事,你可率先介入指正,朕赐你精卫节杖,若两人敢忤逆你之意思,可当庭杖责!”
此话一出,秦墨、叶斌、公羊高三人直接麻了。
精卫节杖,那可是刘策登基后亲自命工匠督造的权杖。
此节在手如见帝王,可号令京畿各营听命,等于间接拥有了执掌生杀权力。
刘策居然给了刘瑜?这代表什么意思?
“臣等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三人细思极恐,立马不顾礼仪不约而同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