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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法鞅,已俯首认罪,对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经刑部定夺,多罪并罚,斩立决,立即执行!”
十二月初二,天都衙门内,对法鞅的罪行进行了公审。
衙门外围里三圈外三圈,可谓人山人海,饱受法鞅恶政折磨的百姓纷纷到此见证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公审进行的十分顺利,法鞅坦然认罪,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分。
最终在法纪的宣判声中,法鞅被五花大绑的押赴刑场行刑。
“师兄,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陛下恩准,可留你全尸!”
望着被押上囚车缓缓远去的法鞅,法纪心中万分沉重。
“法鞅,你个奸人!还我孩子命来!”
押赴刑场的街道上,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妇不顾一切冲到街中央,指着囚车上的法鞅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在她的鼓动下,周围更多的百姓纷纷开始声讨,声浪一浪接着一浪,刺激着法鞅紧绷的神经。
“法鞅狗贼!你也有今日啊!真是报应,报应啊!”
“法鞅,我女儿才十四岁,你居然将她拉去充为军娼!你个毫无人性的魔鬼!”
“法老狗,我男人去年因为你活活冻死了,你个天杀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囚车所过,竟是民怨沸腾,要不是有两侧汉军官兵维持秩序,法鞅怕是还未到刑场,便要被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了。
忽然,人群中冲出一个中年人,手握一块石头冲法鞅怒吼道:“法鞅老贼,你说,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你还我儿子命来!”
话毕,将手中石块重重砸向囚车。
接着无数的石子、烂菜叶、臭鸡蛋,如雨点一样丢向囚车。
负责押送的官兵忙举起手中盾牌抵挡以免自身被波及。
但法鞅就没这么好运了,只片刻功夫,已是头破血流,脸上满是污渍。
此时的法鞅,意识逐渐模糊,脑海里依稀浮现自己求学时的场景。
“国之羸弱,皆因士族大阀把持朝政,视律法如无误,儒学之道,误国误民,欲要国强,唯有变法一道,朝堂重法明律,赏罚分明,才能北驱鞑虏,内平流寇,百姓方能国泰民安,安居乐业。”
这是他早年在学堂中站在众学子中间阐述国朝弊政,法治重要性。
“我大周数亿万子民,为何会被人数不足百一的外虏欺压成这般模样?将来如我法鞅当政,定要富国强兵,扫清内忧外患,还我中原朗朗乾坤!”
这是他看到远东各地胡人劫掠后,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发下的重誓。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可怜吾国吾民,可怜我中原锦绣山河,为何如同地狱一般啊!”
这是他游历河源地界,看着遍地饿殍延绵千里,民间易子相食,卖儿鬻女的景象时,发出无力的呐喊。
剧烈的疼痛让法鞅的意识逐渐清醒,耳边回荡地是对他百般的折辱谩骂。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这副模样了?”
法鞅自嘲地笑了笑,今日一切居然是这般的荒唐。
谁的责任?
是自己么?
还是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读了法治本意,才导致今日这般落寞的结局。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自己犯下的罪,就应该坦然接受。
一块石头忽然砸在他的后脑勺,法鞅瞳孔一缩,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我真的很想看看,这天下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啊……”
法鞅凄惨一笑,随后头一歪,保持睁眼的姿势,陷入了永夜之中。
一代伪相,就这样死在了前往刑场的途中,被愤怒地百姓用流矢活活砸死……
得知这一情况后,法纪红着眼对同审的同僚拱手说道:“诸位,法鞅已然伏诛,本官有个不情之请,
法鞅再怎么说也是本官同门师兄,我希望能将他的遗体收敛,不知诸位可否给本官几分薄面?”
同审的官员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人已死,此案也算跟陛下有个交代,法鞅的尸首就交由法尚书处理吧,想来陛下也不会因为一具尸体而为难法尚书。”
“多谢诸位!纪感激不尽。”
法纪诚心谢过后,忙去停尸房去取法鞅尸首了。
随着法鞅的伏诛,一经登报便让南北两地朝野一并叫好。
楚国已亡,中原总算重归一统。
不过楚国残存势力黄昭、秦宗权等遁入交州,又再度扯起楚国大旗,与交州蛮族之间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内斗。
由于交州已属中原境外,加上南方急需休养生息,重整兵马,暂时没有继续用兵的迹象。
十二月初五,天都改名为开封,取开放解封之意,标志黄覆一手建立的伪楚政权,在中原腹地正式成为历史。
与此同时,江南各地的罚没清单也逐渐清晰明了。
首先是杭州莫家,因为莫鸿秋为这次事件儒生中领头人物,被逮捕后,光荣获刑四年零六个月,发配远东牢营改造,且因为他造成的损失,对莫家假以罚款两万银元的处罚。
莫家家主得知自己儿子居然要服刑,顿时急的差点背过气去,忙赶连夜赶往金陵前去搭救。
而王道夫得知莫鸿秋遭遇后,忍不住拍手叫好,私下更是与太学院同僚举杯庆祝,搞的大家莫名其妙。
这段时间,各地官署忙的不可开交,每天都有这些儒生家人前来求情哭诉,光收罚款都收到神情麻木。
当然,这些儒生结局还算好的,大部分拘留十天半月,交完保释金也就放回去了。
那些士族大家可就真的惨了……
十二月初九,赵鸣凤等赵家一百多直系亲属紧张地站在商务司拍卖行外。
与当初出门锦罗绸缎相比,此时他们身上都是寻常的平民衣着,显然落寞了不少。
今天是他们赵家不动产拍卖日,因为流动资金不足以抵消官府的罚款,官府得到授权有权将他们家族产业拍卖出去。
从早上到下午,足足三个多时辰的煎熬后,一名书吏拿着一份文册来到他们面前。
赵鸣凤忙迎了上去,巴结地问道:“大人,拍卖进行的如何?我赵家还剩多少产业?”
书吏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将手中文册递到他手中:“你赵家多年积欠,以及不法所得全部充公,剩余产业拍卖后,还欠官府二千四百银元又六十八铜元,
限期三年还清,对了,念你一家百余口暂无住所,官署决定,将西街本属你赵家两间宅子暂时给予借住,
这算是官府对你们的恩赐了,记得早些把钱还上!”
赵鸣凤看着手中文册,如此庞大产业拍卖后居然还倒欠几千块,不由瘫坐在地。
其余赵家亲属见到这份文册后,也齐齐嚎啕大哭。
一夜之间,就从人上人变为庶民,二百多年积累的财富瞬间落空,这等打击可谓是前所未有。
关键是现在该怎么办啊?
赵家人早已养尊处优惯了,又该拿什么养活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