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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五年,四月二十七日。
徽州大营内,一员四十出头的将军,威风凛凛坐在点兵台前,在他面前的校场上,是正在演练军阵的士卒。
这名将军眼神阴沉,瞳孔中看不出一丝暖意,目光始终锁定在演武的军阵中。
他叫吕肃,同为精卫营嫡系将领,与武镇英并称“矛盾”。
武镇英善守,吕肃善攻,二人都在军中为大汉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来报:“启禀吕将军,营外有一自称许云清的荆州参谋,有要事要见将军。”
“请他进来!”
吕肃面无表情,说话同时,依然将目光锁定在校场之上,好像任何人事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不多久,一名锦衣玉面书生踏入军营,瞥了眼正在操练的士兵,直接跟随亲兵走上了点兵台。
“卑职许云清,见过吕将军。”
许云清恭敬行以揖礼,但得到的却是吕肃无声傲慢的态度。
良久,吕肃才缓缓开口:“老武养病去了?”
许云清回道:“武将军已与日前回京,目前荆州防线一切军务,都由孟将军负责。”
吕肃:“姓孟那小子能管住老武麾下那群骄兵悍将?呵……希望这小子别丢我吕肃的脸,他要镇不住都不好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许云清:“吕将军,卑职今日前来找您,是想商议军机要事,不知可否移步相谈?”
吕肃沉默一阵,等校场的操练接近尾声,才起身做了个请势,让许云清跟着自己到将军厅说话。
一入将军厅,许云清便看到正堂后偌大的屏风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青州地图,内中密密麻麻标记了多处楚军据点。
而在大厅中央摆着一个沙盘,上面详细展示了楚军与汉军在江南边境的兵力对比境况。
许云清见此,心中已经明了,这个少言寡语的老将,其实早就在准备收复楚地的计划。
这一次若不是武镇英病倒,吕肃真的打算趁楚国局势动荡,出兵攻克荆州南岸的楚军大营,然后等武镇英大军渡河后,两军汇合定能一战彻底灭掉楚国。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荆州防线发生人事变动,吕肃本想继续孤军深入,与蜀军配合拿下荆州南岸楚军防线,可不曾想蜀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便立马暂停了伐楚意图。
“可惜啊,功亏一篑!”
来到沙盘前,吕肃望着上面军事布防,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许云清上前一步:“吕将军何必唉声叹气?”
吕肃道:“本将军随陛下南征北讨,兵锋所过无往不利,如今却在这南方唯唯诺诺,想想实在是觉的窝囊。”
许云清拱手回道:“吕将军可否愿意领兵伐楚?”
吕肃面色一沉:“何意?”
许云清道:“陛下命我前去协助孟将军整顿荆州兵马时,也让在下能与吕将军多谋划谋划……”
吕肃:“谋划什么?”
许云清:“自然是谋划伐楚大业。”
吕肃眉头一皱,一言不发看着他。
许云清道:“吕将军不必疑惑,真是陛下所托,如今青州已被蜀军摧残面目全非,
楚地各郡已经被逼只能靠贩卖人丁维持庞大军队开销,眼下是时候对楚地展开全面反击,
一举击溃楚军,让分裂的中原重新一统!”
吕肃两眼微微一颌:“你想让本将军的左卫军孤军攻打青州?”
许云清:“整个江南,也只有吕将军麾下五万左卫军能担此大责!”
吕肃沉默半晌,回道:“若是我左卫军只是进入青州境内劫掠破坏,那没问题,可要想彻底取下青州,覆灭楚国,本将军再托大也不敢冒此大险。”
许云清小声回道:“吕将军不必多虑,只要按您当初与武将军筹谋那般南北齐进策略,先将荆州南岸的楚军调动起来,便足够了。”
吕肃:“你的意思是说,孟珙那小子也愿意配合本将军?老武麾下那些骄兵悍将都没为难他?”
许云清道:“孟将军威望自然无法跟武将军相提并论,军中底层军官还好,但昔日那些随陛下驰骋沙场的老将虽然面上没说,
私下里自然对他指挥八万荆州一线军团的事颇有微词,不过此事说重也不重,只要吕将军能拉他一把,
让孟将军完成武将军的嘱托,渡河南下一举灭楚,军中那些老将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吕肃再度陷入沉默,看着沙盘上的布兵防线,良久点点头:“好,出兵,可以,但!”
许云清立刻接过话:“吕将军不必担忧后方问题,卑职此次至江南,自然是为此事而来,
吕将军只管率军伐楚,后方之事,卑职定会办的妥妥当当,保证不让大军有任何后顾之忧。”
看着信心满满的许云清,吕肃不由将他的神貌与许文静重叠一起,随后点点头。
……
宣武五年,五月初二,吕肃领左卫军三万战兵,两万辎兵,浩浩荡荡向楚国荆南沿岸进发。
与此同时,许云清利用自己家族在江南的人脉网,以及许文静的威望,立刻开始对江南各地那群暗通楚地的士族大家,展开重点打击。
五月初三,景州县……
吴有志看着新买来的二百女工,正在熟练的操作纺纱机,再看边上堆满了成品纺纱,不由眉开眼笑。
“这回可真是赚大了,这两百人只花了不到一千银元,但这几日干的活早就赚回本来不说,活力更是颇丰!”
这些楚地来的女工比江南本地纺纱女更加肯吃苦耐劳,让她们干什么都毫无怨言,关键是还不用给工钱,只要一日三餐管饱便行。
这让吴有志很是满意,觉得这笔投入十分值得。
而这些被买来纺纱女工,对眼下的生活处境同样十分满意,关键是一天能吃三顿饭,且每隔几天还能吃到鱼和肉,比在楚地一年劳作到头可是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当这些被卖的女人一旦接受新的环境,确立主仆关系那一刹那,自己的利益便与之紧紧绑在一起了。
“是掌柜的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纺纱女工见到吴有志到来,立马惊呼一声,放下手头工作,起身向他鞠躬致意:“吴掌柜好,多谢吴掌柜能收留我,我愿一辈子记得吴掌柜的大恩大德,给您做牛做马。”
其余女工也纷纷起身,向吴有志鞠躬的鞠躬,下跪的下跪,各个真情流露说着赞美之词,表情竟是没有一丝作假姿态。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每次来都这样,那个谁,你别拜了行不?我还没死呢,赶紧干活啊!”
吴有志就是受不了这些女工见到自己每次都说一些夸张赞美的词语,什么活菩萨、活佛之类的。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很享受,但听多了也就腻了。
有这功夫不会多纺一层纱么,也好让自己多赚一点?
就在吴有志安抚他们回去继续工作时,忽然厂子外发生一阵剧烈喧哗声。
这其中有喝骂声,更有无数女人的哭喊声。
“怎么回事?”
吴有志好奇地走出厂房,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