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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城外守军营地,由于黄覆的一纸号召,无数农户平民重新披上铠甲,拿起长矛,聚集在此日夜操练,准备起兵北伐。
集结的军队多是参加过宣武三年第一次北伐的士兵,基本都是经历过实战的老兵,且不少人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不少赏赐,对于再次北伐,并没有多少抵触心理。
况且,在军中至少可以吃饱,没有挨饿的感受。
只是唯一让他们不理解的是,为何会选择在冬季北伐?
不过,这个问题也并没有引起多大重视,只要能吃饱饭,打完仗有钱拿,有土地可分,大家就心满意足了。
自十月二十日开始,法鞅几乎每日都要到驻军营地巡视,观察粮草准备情况,以及士兵是否按时操练。
总体感观下来,法鞅对这支北伐大军还是挺满意的,只是在粮草押送这块,却有不小的问题。
二十五日开始,从江南各地购买的粮草,已经陆续送至青州边境,然后交由民夫运送,少量押送官监视。
楚国境内的后勤辎重都是由平民组成,且全是临时征召,这些平民手中并没有合适的运输工具,马匹都被征调到前线北伐军中交由骑兵使用。
他们运输粮食的方法只能靠双腿,骡马甚至是驴都少之又少,行军速度缓慢不说,加上从二十二日开始,南地大雪纷飞,运输官道因为年就失修,变得泥泞无比,更是严重阻碍了押送速度。
但法鞅下的死命令是最迟十一月初二,北伐大军必须开拔前往庸州城,一旦延迟未能将粮草送达,无论负责押运的官员还是民夫,都会被加以严惩。
因此,那些押送官根本没把这些民夫当人看,不顾百姓忍饥挨冻,不断用皮鞭逼迫他们继续前行。
在军官们残暴的鞭笞下,第一批粮草总算在北伐大军出征前一日,运抵至天都城外守军大营。
不过,还未等这些民夫可以喘口气,法鞅一声令下,继续让他们押送粮草赶赴庸州城。
民夫们丝毫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在军官们的喝骂鞭笞下,再次用已经磨的皮开肉绽的肩膀,挑起沉重的担子,向庸州走去。
陈盛看着远去的辎重民夫,不由小声叹息:“这楚国真是不把百姓当人看,这一路得冻死多少人?
好歹也该给他们一件棉衣御寒,看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只有一件单衣,换我们都受不了,更别提他们了。”
一旁的午广看了四周一眼,小声问道:“要不要现在就施行苏司长交代的事儿?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陈盛摇摇头:“不行,我们必须得忍住,人少了没效果,且这法鞅还没完全相信我们,此时有任何小动作绝对会被看出端倪。”
陈盛和午广被法鞅暂时任命为粮草督送官,负责此次押运北伐军部分粮草。
这段时日,他们也算是见识到楚国军法之“严”。
军中只要是个官,不管大小,都能随意打骂下属,甚至可以凌辱他们的妻儿。
而那些普通士卒根本不敢有半句怨言,活的是毫无尊严。
陈盛依稀记得自己第一天到营地报道,自己那个叫曹钦的上司,竟是直接叫来两名士兵的妻子给自己倒酒算是接风,并当着他和午广的面对那两个女人一阵猥亵。
但那两名受辱的女子,脸上丝毫没有受辱的绝望或无奈,任凭曹钦在自己脸上连扇十几个巴掌,始终笑脸相迎。
事后才得知,只要她们能让军中将领满意,便能一人得到一块饼。
只为了一块饼……
除此之外,大军北伐,楚军营地竟然还设有军姬营,可供那些楚军士兵发泄减压。
这些军姬多是沦为贱籍的家眷,最小的甚至才十三岁。
她们早已麻木,眼中早已看不出一丝对未来的憧憬,有的只是灰蒙蒙一片。
见到这一幕,让陈盛和午广更是感受到大汉军队的与众不同。
不怪汉军所过汉地每处,百姓都是无不欢声雀跃,甚至主动拿出家中粮食犒劳他们,丝毫不惧怕他们。
因为汉军军纪严明,绝对禁止扰民,尤其对待女眷,若是被发现奸淫妇孺行为,那可是要直接被军法处事的。
所以,像是军姬营这种前朝军中弊端,早已被刘策丢进历史垃圾堆,永远不可能在汉军之中存在。
仅这一点,就获得了北地百姓的支持。
其实百姓要求真的不高,只要你能对他好点,哪怕不去无缘无故破坏他们的生活,他们便会对你感恩戴德,更别提刘策登基后施行了诸多利民政策,让百姓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可在北地已经废除的一系列措施,在这楚地却还在执行着,让陈盛和午广二人感觉从文明社会重新回到了原始社会一般。
这十几天在天都所见种种,已经让两人从骨子里看不上这个伪政权,试问一个国家京师都这般,其余各地怕是更加凄惨。
就在两人观望漫长的民夫队伍时,忽然一名小卒从他们身边经过,随后撞了陈盛一下,将一张薄薄的纸条塞入他手中,不等两人做出回应,便已经走远混入军中。
午广立马装作巡视粮草的样子,帮陈盛望风。
而陈盛则皱着眉头,打开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我是情报司的人,最近伪楚因为北伐,天都守卫空虚,法鞅即将抽调沿岸以东驻军回防天都,赶紧通知武将军,莫要错失良机。
陈盛立马将纸团揉作一团,陷入沉思之中。
午广确认四周无人后,立马问道:“怎么样,上面写的什么?”
陈盛想了想,还是将纸条递给午广。
午广看后眼前一亮:“这可是好机会啊,我们得想办法把这情报传递给北岸。”
陈盛眼一颌,拿回纸条随后摇摇头:“不,这定是法鞅的试探之法,试问我情报司一直以来始终无法获取南楚情报,
为何我们刚来,就有人送来这么重要的消息?还有,我们的身份只有苏司长和赵苍知晓,那个小卒又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
这其中定有诈,一旦我们渡岸,怕是就暴露了。”
午广惊出一声冷汗:“这个法鞅如此谨慎老谋深算?”
陈盛:“毕竟能当一国之相,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午广:“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陈盛冷笑一声:“自然是将这纸条交给法鞅了,或许他还能奖赏些钱财给我们呢。”
午广笑道:“对,如此一来,也可以让他疑心更去一步。”
陈盛捏紧那张纸条,随后叹道:“就怕赵兄弟那边顶不住,可就坏大事了。”
午广闻言,却坚信道:“这赵苍,我信的过,你放心,他是绝对不会暴露,法鞅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陈盛点点头:“走,找国相大人领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