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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王道夫心满意足的回到了王府。
他答应这门婚事后,刘策便留王道夫一起用饭。
与皇帝一起吃饭,这是何等的荣耀,让王道夫更是感激涕零。
席间刘策的诸多言谈让王道夫大开眼界,也从中得知了世界之大,中原不过沧海一粟尔。
更重要的是,刘策亲自点出了儒学惦记中一些明显被篡改的教义,许多都是以前王道夫年轻时想改又无从下手的。
饭后,两人还一起喝了茶,游历了一下未央宫,并指向正在修建大明宫方向,诉说了一个文明崛起的磨砺。
这些话直让死读了一辈子圣贤之道的王道夫,感到了一股难以用词汇形容的奇妙感觉。
这位年轻的君王其实并不是那么骄纵跋扈,所做一切只为这个王朝文明能得以传承延续。
相比之下,自己的眼界着实太低了,只局限于官场勾心斗角,却忘却了当年求学初衷。
临了,刘策答应王道夫,等王昭絮与白麒完婚后,便赐其金鱼袋,携带此袋可随时入宫与太学院内走动,并安排了他一个钻研各学派的主簿位置。
这让王道夫容光焕发,这一年所受的委屈好像瞬间都烟消云散,脸上皱纹也舒展开了。
抓住这一时机,王道夫也指出了眼下大汉各行各业的弊端,尤其以工厂压榨劳工,剥夺百姓休息时间为切入点,获得了刘策高度重视。
现在的王道夫也算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员了,虽然只是一个闲职而已,也就修修史书,研究各派学说而已。
官员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朝廷皇室支持,自己也可以实现年轻时候未得愿的理想了。
殊不知,这是刘策“杀人诛心”的戏码,利用王道夫为突破点,恶心那些夸夸其谈的儒生,转移他们的集火对象。
而事实证明,这招的确很有效,后来王道夫的“背叛”,瞬间让那些贤儒群情激奋,纷纷准备上长安,找这位“贤师”讨要一个说法。
一场儒学界空前变革,即将在北地长安爆发。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步入王府,王道夫见到老梁,立马从腰里取出一块银元,吩咐道:“老梁,去聚仙楼买几个菜,今晚你们陪老夫喝上几杯。”
许久未见王道夫如此高兴的老梁,握着手中这枚银元,也颇有些意外:“老爷?你怎么?”
“还不快去,老爷我嘴馋了还不行么?赶紧的,记得酒要女儿香品牌的。”
王道夫笑着步入正堂,老梁发现他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爷爷,您回来了?”
王昭絮见王道夫回府,立马迎了上来。
“昭絮啊,坐,爷爷有事要跟你商量。”
“何事啊爷爷?”
“坐下说话。”
王昭絮带着满心疑惑,和王道夫一道落座。
王道夫笑道:“今日陛下召见,已经准许爷爷重修儒家典籍,并在未央宫太学院内安排了份差事,从四品的官儿,不日便要上任了。”
王昭絮闻言,喜出望外:“太好了爷爷,陛下他终于肯用爷爷了。”
王道夫叹道:“是啊,不过爷爷一辈子未曾出仕,为官之道也只是道听途说,如何务实,今后还得多与六部尚书走动才行。”
王昭絮起身给王道夫倒了杯茶:“爷爷,如今大汉气象不同前朝沉闷,陛下最厌恶阿谀奉承之徒,爷爷只需尽好本职便好。”
王道夫长吁一口气,接过孙女递来的茶:“是啊,想不到老夫穷尽一生索要追求的理想,居然到了晚年才有往实现,就怕一个不慎,辜负了陛下厚望。”
王昭絮道:“不管怎么说,爷爷也算得偿所愿,昭絮不求其他,只求爷爷能多为大汉子民着想。”
王道夫:“这是一定的,老夫已经做好跟那群酸儒决绝的准备。”
王昭絮一听,顿时愣住了,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听诧了。
王道夫笑道:“孙儿不必在意,今日陛下一席话让老夫茅塞顿开,尤其那一句时代洪流注定无可抵挡,更是让老夫心血来潮,
现在想来,以前老夫眼界和格局着实低了,那些腐儒酸儒,才是阻碍进步的绊脚石,应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遭受后人批判。”
王昭絮已经无语了,没想到自己爷爷去了一趟未央宫,回来后居然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昔日最为受其重视的那些儒生,此刻一个个被他贬的一文不值。
不过,爷爷能有这样的改变,王昭絮心中同样很开心。
忽然,王道夫话锋一转:“对了,昭絮,你昨日入宫时,可有见到白麒,白将军?”
王昭絮一怔:“爷爷,白将军可是西域大都护,陛下麾下嫡系宠臣,手握一方军权的武安君,
昭絮何德何能,能见到他的面?爷爷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王道夫闻言,看着王昭絮,再次轻叹一声:“只可惜,要苦了孩子你了?”
“爷爷此话何意?”王昭絮不解。
王道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摇摇头:“絮儿啊,你今年也已十八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爷爷本意是欲将你许配给莫家长子莫鸿秋,但是莫家得知老夫这一年的遭遇,怕受牵连主动悔婚,
这才让你的婚事耽搁了。”
王昭絮闻言说道:“爷爷别提了,莫鸿秋即便不退婚,孙女也不会嫁给那种迂腐之辈,
他退婚对孙女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王道夫点点头:“说得好!莫家一家子真不是个东西,见老夫势弱,便急于摆脱彼此联系,
这样反复无常的人,的确配不上絮儿,但你年岁也不小了,也是该成个家。”
王昭絮急了:“爷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事儿上了?”
王道夫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但在王昭絮再三追问下,他才告知了实情:“实不相瞒,絮儿你昨日入宫,想必是被武安君见到了,他求陛下下旨赐婚,
这件事陛下也跟老夫谈了,老夫思来想去,武安侯再怎么说也是勋贵,你若与他完婚,岂不是比莫家要强百倍?”
“什么?爷爷你……”
王昭絮听闻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急的直跺脚。
“爷爷,这事儿你为何不早跟昭絮说!”
“这是今日入宫陛下才提及的,三日后将会昭告天下,到时全城的百姓都会知道絮儿你要与武安君成亲的消息了。”
“不,我不答应!”
王昭絮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爷爷,我与那武安侯素未谋面,如何能嫁给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求爷爷跟陛下说,让他收回成命!”
王道夫叹息一声:“絮儿啊,陛下的旨意是不会更改的,爷爷知道这样做或许委屈了你,
但那武安君毕竟也是拥有实权的将领,又深受陛下器重,你……”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爷爷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交易的筹码么?昭絮不是工具任你摆布,总之我绝对不会答应,绝对不会答应的!”
说完,王昭絮哭着跑出了正堂。
“紫娟,还不跟着小姐,别有个闪失。”
“是,老爷。”
看着王昭絮消失的方向,王道夫只叹了口气:“昭絮啊,你要理解爷爷,等你哭完闹完,就安心的嫁入侯府吧。”
然后又对老梁说道:“你速速修书一封,遣人送往杭州,告诉族内子弟,从收到书信开始,立马将宣武元年至今未椒的商税、田税如数补上。”
老梁领命刚准备离开,王道夫又把他喊回来:“还有,把我名下产业一半全部捐赠出来,
另外将地窖内所藏的金银全部运到长安,一半存入安户银行,一半捐给礼部教育司办学所用。”
老梁一时间愣住了:“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王道夫长舒一口气:“老夫想明白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身体力行才是我儒学一派该为之举,照我说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