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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刘策与白麒一众将领的小宴依然在继续。
而随队伍一起入宫的王昭絮,一直就待在暖香阁中,等候刘策召见。
“王姑娘,您先吃点东西吧,陛下现在没空接见你,实在不行,老奴就命人送你回府?”
前来送饭的王孝禹见王昭絮有些犯困的模样,立马上前好心提醒道。
王昭絮摇摇头:“多谢王礼监关心,昭絮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见到陛下,告诉他爷爷并非是他想的那般迂腐。”
王孝禹命人将饭菜放在桌上,对他说道:“王姑娘,恕老奴直言,王大儒着实过分了,
虽说此事已过一年,但陛下也因为此事是铁了心不会再重用贤儒门下任何一名学生,
想让陛下改变主意,只有劝你爷爷不要继续固执己见,放弃错误的儒学歪理。”
王昭絮:“让我爷爷舍弃研究了一辈子的圣贤之道,等同要了他的命,儒学可是爷爷的命根子啊。”
王孝禹:“儒学并非一种,陛下现在能重用的儒生只有一种,便是公羊儒派的学生,
陛下曾言,贤儒学说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只会鼓捣一些存天理、灭人欲之类常人难以接受的教条,
而这些条条框框的教条,更是误人子弟遗臭万年,对治理国家毫无半点用处,
又岂会受到陛下重视?王姑娘,听老奴一句劝,大汉不比周朝,陛下更不是那些喜欢权谋之术的亡国之君,
你爷爷若想让门下弟子入仕,原有的贤儒之道,就必须变革改进才行,否则老奴以为终汉一朝,贤儒永不受用啊。”
王昭絮闻言,青葱玉手抓着衣裙系带不停来回转动,脸上神情万分难堪。
王孝禹也不再多说什么,见菜已备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自服侍刘策以来,他已经十分清楚这位朝气蓬勃的帝王性格,很多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不过,刘策对自己这些阉人确实没话说,前几日还问起那些遣散的太监去向,让自己找一些办事得体的回来,也不知要做什么。
王昭絮看着简单却又十分精致的饭菜,即便已经一天没有吃饭,还是没胃口,心中只想如何见到刘策。
也就在王昭絮为爷爷的事心烦不已之际,刚散完小宴的白麒步入了暖香阁。
在刘策的宴会上,他向刘策诉说了西域以外的全新世界,并指出了军中现有的不足之处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得到了刘策的支持。
等散宴后,天色已晚,刘策便留这些武将在宫内住下,等安顿好一干下属后,白麒这才向刘策给自己安排的庄严殿走去。
庄严殿所在位置刚好要经过暖香阁,一进阁门刚好与王昭絮碰见。
或许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当白麒看到烛灯下楚楚动人的王昭絮,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出阁的事,只是冲王昭絮微微一笑,便继续向殿堂走廊步去。
而王昭絮在看到年轻俊朗的白麒一刹那,也是有些出神。
但随即想到这位公子能在宫内随意走动,定是刘策身边极为信任之人,或许可以帮自己见到刘策也说不定。
于是,当白麒与之错身之际,忙起身唤住他:“这位公子,可否留步?”
白麒此时早已卸去一身甲胄,身着丝袍便装,加之他年轻俊朗的神态,让人丝毫看不出是威震宇内的“杀神白麒”,还以为是一名文弱的书生。
白麒有些错愕,止步回身问道:“小姐是在唤在下么?”
王昭絮欠身行礼,低头问道:“敢问公子是否与陛下相识?”
白麒点点头:“我与陛下相识多年,不知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王昭絮闻言,心中一紧,果然被自己猜对了,此人言与陛下旧识,定是十分信任之辈,或许能帮自己。
想到这里,王昭絮向前挪移两步:“公子,小女子王昭絮,出身江南杭州,今日有要事欲见陛下,不知可否帮小女子通禀?”
白麒回道:“你为何要见陛下?如今天色已晚,陛下也已歇下,此时再去打扰怕是多有不便,
不知王小姐有何要事,可方便告知于我,明日若见到陛下,也好替你通禀。”
王昭絮听白麒此言,更是确定内心判断,再次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是为祖父琐事而来,去年祖父入京面圣,因言语冒犯了陛下,
故而陛下龙颜大怒,降罪与祖父,祖父神受打击,每日闷闷不乐,小女子今日入宫,想求陛下能免去祖父顶撞之罪,求公子成全,
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
白麒想了想,问道:“你,莫非就是今日御前拦驾那女子?”
王昭絮不语,但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白麒:“王姑娘,既然陛下未曾将你祖父交由刑部查办,说明并未有加罪祖父心思,陛下为人圣明,
仅仅是言语顶撞,是不会轻易动怒的,还是回去劝劝你祖父,不要为此多想。”
王昭絮闻言,眼角泛起一层朦胧泪光:“公子有所不知,祖父现在处境艰难,生不如死,
若是陛下直接问罪或许对他而言倒是一个解脱,只是,祖父以为是因为自身缘由导致天下儒生断了仕途,
他实在无颜见人,也唯有陛下出面方能解开他的心结,既然公子身为陛下最信任之人,
定有办法说服陛下收回成命,还请公子相助,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完,她立马跪在白麒面前。
“王小姐,你这又何必如此,快起来说话。”
看到一个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儿跪在自面前,白麒一时间手足无措,想搀扶又担心男女授受不亲,不扶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不理。。
说实话,白麒领兵打仗、杀人如麻不假,屠城坑俘更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甚至能把敌国君臣的脑袋挂在枪尖游走在军中嬉戏。
但偏偏在女人这块,就一点经验都没有。
毕竟至今为止,白麒还未成婚,就连青楼或烟花巷那样的场所都没踏进过一步,是个人畜无害的“大男孩”,如何应付美人儿的哀求?
眼见王昭絮不愿起身,白麒只能叹息一声,努力将处理军务的事,融合到眼前的场景。
“王姑娘,你先起来,跟我具体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知道事情始末,我才好跟陛下细说。”
王昭絮闻言,这才起身,将去年王道夫进京为民请命,又如何在宫殿内与刘策对峙,以及最后被刘策怼到无地自容的经过,一并告知给了白麒。
“原来你是王道夫的孙女……”
白麒听完长叹一声,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刘策对这些酸儒可谓是深痛恶绝,绝无可能让他们入仕再次带坏官场和民间风气。
但是,看到王昭絮那看向自己期盼的眼神,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思索起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