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岭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雪仍然在下着,刚开始,雪不紧不慢的下着,后来,雪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大;忽而小。风里加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多美的小雪花呀。零零落落的下着,又小,又厚,又柔,又轻,就像那高贵的白天鹅轻轻抖动翅膀,一片片小小的羽毛,飘飘悠悠的落下来。接着,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变得密密麻麻,就想谁用力摇着天上的玉树琼花,那洁白无瑕的花瓣纷飞下来。只见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雪花落在树冠身上,树冠好像披上了洁白的纱衣;雪花落在房子上,房子好像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大帽子;雪花落在山道上,山道就像一条条白色的围巾;雪花落满了整个大地,大地就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放眼望去,有的雪花像流星一样直垂而下;有的雪像风一样轻,纱一样的白,飘飘摇摇;还有的雪花像银珠,又像小雨点也像杨柳花,玲珑剔透,粉雕玉琢,洁白如玉,纷纷扬扬地为我们挂起了白茫茫的雪帘。晶莹的雪花,点点滴滴的堆积在树丫上。
战场上那一片肃杀之气,早已被这连绵的鹅毛大雪给掩盖了下去,此刻站在这厚实而洁白的积雪之上,却再也瞧不见往日的鲜血横流,残垣断壁,唯一可以瞧见的就只有身后留下的那一连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阵疾风,将这漫天鹅毛吹散,渐渐露出了两条修长的人影。
一白一紫两条精致的大氅将这两个青年牢牢裹住,两人身上竟然不见丝毫落雪的痕迹,就连那发髻之上也是乌黑如墨,完美无缺,脚步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走得那样沉稳而坚实,在这满地积雪之中丝毫不见蹒跚,显然是难得的武学高手,真气外放寒暑不侵。
就这么徐徐的走了近半个时辰,那白衣青年停下步子,紧了紧身上的领口说道“好端端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被问话的紫衣青年却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什么,可是这漫天雪花,万籁俱寂,又有什么值得一位万里挑一的高手这么苦等呢?
“你倒是说句话,我可不愿不明不白的跟着你在这受冻!”那白衣青年见对方半晌没有说话,还是这么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不禁又催促道。
“章兄莫要急躁,在下手中已然有可靠消息,绝不有纰漏,只是委屈你这明月城的大少主陪我在这多等片刻,就有场好戏看啦。”
原来那白衣青年正是章旭,紫衣青年却是燕弘。
两人此刻站在一处积雪深厚的岩壁之上,那挂满了冰棱的岩壁下方便是一条上下蜀山的要道口,经过这里可通向各方,其中有三条最重,一是北上往西北想秦国关中而去,二十向东可往东海临淄而去,三则是经此上山可直达蜀山内城。
所以秦军于蜀军都有重兵在此对垒,正因如此不论秦军还是蜀军只要有人出入,在这高处都可看的一清二楚。
“子弘,两军中都有那深通兵法之人,这冬季不用兵乃是常理,如今又是大雪封山,怎么会有人这时候出来呢?”章旭问道。
“对啊!如你所指,这冬季养兵乃是常理,那秦国人怎么会不知道呢?”燕弘反问一句、这一问,章旭更是愣住了“既然你知道这道理,秦国人也知道,为何你还要来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前阵子秦军正取得了一场大胜,若是此时不乘胜追击,等到明年开春再来,刚刚吃过一次亏的蜀山派还能这么容易攻下吗?”燕弘继续反问道。
“呃……”章旭听着又是一愣,不过想了想却也觉得燕弘说的不错。
燕弘见他有明悟之色,便接着说道“所以我料定那玉阳公主必定会想法子乘胜追击,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燕弘道。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了,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那秦国公主,会来到这呢?”
“呵呵……这个嘛……你往下看就知道了。”话音未落,燕弘双臂一拉将章旭拉到了一颗粗壮的松树上隐蔽了起来,手指一动,指了个方向叫章旭看下去。
章旭双眉一挑,双目定睛一看,果然见山壁下方有几条人影‘嗖嗖嗖’疾驰而来,那轻功是讯疾如风,却又落地无声,一看便是高手无疑。
”嘶……”章旭这一冷子抽的极长,却不是因为燕弘情报的准确,而是因为章旭看的清楚明白那两方人马的身份。
其一,正是那玉阳公主与湘君湘夫人,其二,却使得一套精妙的蜀山身法,腾挪之间正如那猿猴一般灵巧自如,显然是此中好手。
“怎么会……这简直匪夷所思!”章旭看着眼下的情景简直匪夷所思,蜀山历史悠久且门风极为严谨,想不到竟然也会有这这欺师灭祖的通敌之人。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燕弘笑了笑反问道,话说到一半却不等章旭回应,自问自答道“有些时候啊,人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而更多的却是受到的**不够而已,一旦条件足够,忠诚……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更何况,秦国的天罗地网可是无孔不入的!”
章旭听了燕弘这话,默然半晌,双眼也微微合上,却又冷不丁的说道“这是否也是你的处事原则呢?”
燕弘被问得一愣,侧过头去,却发现章旭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那目光中居然带着一丝丝锐利的光芒,似乎在审视着他的内心。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燕弘就这么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章旭依旧沉默了,眼看着那玉阳公主一行人和蜀山之人相隔十丈停了下来,就这么一步步走紧,待那两方人面对面时才听得章旭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我信!”
“好——!”
一个好字,燕弘与章旭两人都笑了。
……………………
冰冷的岩壁之下。
玉阳公主和那蜀山之下走下之人面对面。
两方人就这么静静的注视良久,玉阳公主才低沉的说道。
“阁下考虑清楚了?”
“在下既然肯来,自然就是已经考虑的十分清楚,这一点请殿下不必怀疑。”这人一身黑色大氅,头上也是漆黑的斗笠,根本看不清面容,那声音顺着风向飘到燕弘耳中居然无法辨别究竟是男还是女。
但那玉阳公主却对那黑衣人一身遮遮掩掩的装扮还不在意,只是淡笑一声道“如此甚好,本宫的第一个问题是,阴阳家的夜帝现下是否仍在蜀山?”
“不在!”
简单的两个字,回答的极为冰冷,甚至如同机械一般,暗处章旭似笑非笑的看了燕弘一眼,燕弘却浑不在意两手一摊继续侧耳细听。
“如今蜀山派到底还有几成战力?”玉阳公主考虑了片刻,接着问道。
“七成!”
依旧是机械式的回答,玉阳却有些吃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如此的惨败,怎么可能还保有七成战力。”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据实以报。”
“哼——!阁下既然要合作,言语之间还是莫要如此僵硬吧。”湘君在一旁道。
“不过走狗而已,主人还未说话,你为何狂吠!”这一声说的不大,但所有人都为之面色一变,连暗处的燕弘与章旭也是如此。
燕弘冷笑一声“这黑衣人好大的架子,就不知道是真有两下子,还是故意自抬身价。”
玉阳公主柳眉一竖,左掌以自袖中探出,之间一道匹链惊鸿一掠以直取黑衣人的燕弘,这一下若是落实了,黑衣人怕是要立刻身首异处。
燕弘与章旭看着也是一阵,这一掌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其中却又九种变化黑衣人若要来铛玉阳便可顺势一转直取他胸前,若是来拆玉阳亦可反手一招擒拿将黑衣人的手擒住,哪知道黑衣人却就这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玉阳公主的掌风来到眼前,变掌为爪,就这轻轻一扣,锁住他的燕弘,他却还是动也不动。
“我早已说过,我说的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在你,而不在我。”黑衣人淡然的说了这么一句,玉阳的手却是松了。
“那么就请阁下继续,本宫希洗耳恭听。”
“蜀山弟子虽然前日在山城一战中有所损失,但都天十二部,却为出,神殿十二祭司,也未在阵前现身,殿下认为蜀山还有几成实力啊?”
“恩!”玉阳沉吟一阵道“那都【du】天十二部,真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吗?”
“在下所言,恐怕殿下仍不会全信,在下只当给殿下提了个醒,来日若是遇上了,殿下小心便是。”
“好!”玉阳公主说完双手却拢在了袖子里,片刻之后从袖子里里拿出一柄短剑。
之间这柄短剑,通体银色,剑鞘有极为精细的梅花纹路,一看便是上品。
“此,乃是本宫送与阁下之礼,刚才的不愉快还请阁下莫要放在心上。”说着竟然真的双手托起短剑,送到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一点头,将那短剑接过,也不打开查看,便直接收进了怀中“谢了。”那回答依旧是如机械一般,不带丝毫感情,两个字出口,脚下一发力,几个纵身之间,黑衣人以不见了踪影。
玉阳公主就这么静静的呆在原地,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雪渐渐的小了,她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