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悄然而逝,当晨曦再一次降下之时,天明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医庄,没有在意众人的言语,一向冷如冰霜的镜湖医仙此刻却有些怅然,班大师已经告诉过她了,不久之后他会回来,但端木蓉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与【他】的重逢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燕弘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担架上,原本一身洁净的黑袍却沾染了斑斑血迹,俊逸的面容却带着令人心碎的憔悴。
十年了,数千个日夜他们未曾相见,她心中有情,她心中有念,她心中有怨;情义难忘,思念难言,那一抹幽怨却难以弃下;无数次她在脑海中勾画两人重逢的场景,想过冷眼相对,想过泪眼迷离,想过避而不见,甚至还想过刀剑相加!
但端木蓉却从未想到过这般场景,曾经那一个倔强的男人,此刻却气息奄奄的躺在那里,仅仅是看了一眼,她便已经有些凝噎,众人之间的交谈她只是淡淡的回应了几声,唯一让端木蓉留意的只有盖聂手中的渊虹而已,或者说端木蓉在意的是曾经的残虹,那一柄倾注了无数墨家英魂的鲜血所铸就的宝剑。
“把病人抬进去,盖聂和这个小孩留下,其他人出去。”这是众人见面之后端木蓉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虽然项梁等人感觉到今天端木蓉的语气有些怪异,但却没有去在意,往常的端木蓉同样是这般少言寡语。
只有一旁的班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呢喃“情……如此……真是一对痴儿。”
………………
看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少羽一行人都有些奇怪,这里号称三不救人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却想不到如此简单,盖聂被另外两名女子领进了西厢房,这两名女子正是燕弘当年留下的【绝刺,银狐】的成员,十八人却只余下两人这十年的艰辛不言而喻。
班大师看了看高升的日头,判断了一下风向将机关鸟放飞对少羽等人道“我已经给墨家主人传讯了,他收到后会和你们在老地方见面。”
“好吧,我们又该上路了,各位后会有期了!”少羽向大家告别道。
一旁的天明似乎置若罔闻,只是好奇的看着天上还没有走远的机关鸟,眼神中满是兴奋与好奇的神色,肚子里已经打起了鬼主意,却不想后脑勺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哎呀——!”
“大哥要走了,也不告别一下。”少羽见到天明回头满是得意的喊道。
天明撇了撇嘴,摸着有些发麻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道“告别——哼!”
无奈的摊了摊手,少羽叹了口气,心中感叹交友不慎呐。
——咚——
一颗石子就在少羽转身的一霎那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天明的一张鬼脸,少羽一脸黑线。
“嘿——!”“呀——!”“嘿——!”
一场投石大战少羽和天明玩的不亦乐无,倒是把一旁的月儿给逗乐了,眯着眼睛,巧笑嫣然,很显然医庄虽然恬静优雅,但是对于小女孩而言还是喜欢玩闹多一些。
少羽的船渐行渐远,天明却鬼鬼祟祟的摸到班大师的背后,笑嘻嘻的道“哎,老头,那种木头鸟你还有吗?”
“什么老头老头的,木头鸟和你有什么关系!?”班大师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却最忌讳人家叫他老头,天明这样叫他班大师立即吹胡子瞪眼。
“也给我玩玩吧。”天明继续嬉皮笑脸的说道。
可是班大师却拒绝的异常干脆“不行!”
“那只木头鸟你就给我玩玩吧”天明在地上撒泼打滚大耍无赖,“小子放开我,你以为耍无赖的人我没有碰到过吗?”班大师依旧义正言辞的拒绝。“求求你了……”“臭小子,如果借给你的话我这么多年地饭久白吃了。”
——卡兹——
一阵机括的声音传出,最终老头还是没有战胜无赖,机关鸟还是到了天明手里,可是正是因为这样班大师和天明正在面对端木蓉的一张冰块脸。
“我正在给你师父疗伤,如果我再听到一点扰乱心神的声音,你就给他准备后事吧。”只是一句话,天明静若寒蝉,班大师却弯着眉毛窃笑,恐怕这世上最心疼燕弘的就是你端木蓉了,到底是脸皮薄死要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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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端木背靠着房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燕弘的伤又十分棘手,弄了一整天总算是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
正要向前走到床边去,却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这是累的,医术本就繁杂两天没合眼,外加心中担忧怎能不累,强提一口真气,压下疲倦靠在燕弘的床边,看着这熟悉的面容,与记忆中有几分变化,稚气全无,变得更加成熟了,看着燕弘身上的一圈圈绷带,想着一条条狰狞的伤疤,端木眼中又见泪花,刚才为他疗伤时,端木蓉已经哭过一回了,真真切切的含泪医治,左手轻轻握了握,感觉到冰凉的触感,那是当初她送给他的一枚金针,一个娟秀的蓉字依旧清晰,一别十年情义未变这就够了。
玉手细细的摩擦着燕弘的脸颊,螓首缓缓地靠在燕弘的胸口,生怕触动了爱郎的伤口,鼻翼轻轻跳动感受着这久违的气息,他依旧是当初的那个他。
时光流转,悄然在昼夜之间转换,这一路盖聂的伤比燕弘要好上许多,所以月儿等三人就能处理,此刻大家心中都焦急的等待着燕弘的消息,却不敢打搅,唯一的一个调皮鬼天明都被盖聂震的安安静静。
眼皮轻轻的动了动,经过一夜的休整燕弘的伤势已经彻底稳定住了,要不是一路上缺医少药,凭着燕弘自己的医术也不至于伤重至此,如今外有端木蓉的细心呵护,内有凤髓之力的加持,脱离危险期只是小事而已。
转过头,燕弘的眼神却定格在了那一抹熟悉的倩影之上,尽管白色头巾遮住了那人的面容,但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却未曾变过,宽大的手掌细细的抚摸着柔顺的秀发,虽然极力控制这自己的心情,但手还是在微微颤抖。
“嘤咛……”细细的呢喃,伊人似乎被惊醒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燕弘的心就像被锥子狠狠的扎了一下,以往记忆中那醉人的俏丽与温柔已经不在,留下的仅有那略显病态的苍白。
“你醒了……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不知多久没有被这温柔的目光注视,似乎久的已经让她有些遗忘了,再次来到身边端木蓉已经不像过去那般欣喜,反而有丝丝畏惧点点彷徨,她害怕,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她宁愿回避,宁愿逃开。
昨天,就在昨天,她是多么渴望这样的温柔,可是就在此刻,久违的温暖触手可及的时候她却选择了退缩,这就是端木蓉,看似坚强,其实却柔肠百转,芳心怯怯。
“哎呀——!”整整一个晚上,端木蓉就这样卷缩在燕弘的床边,双腿早已酸麻,此时猛然站起,又怎能支撑身体的重量,燕弘大惊之下顾不得伤口崩裂,翻身而起左手环着端木蓉的腰肢,下一秒一具温软的娇a体倒在自己燕弘的怀里。
“呀—……你放开……放开我……放手啊……!”
短暂的宁静之后,出乎燕弘的预料,却是一阵激烈的挣扎,端木拼命扭动这疲惫的身子希望挣脱出去。
燕弘哪里会允许,借势靠上端木蓉的耳垂,温润的气息土路轻轻的呢喃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短短的十三个字,却引得端木蓉身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燕弘可以明显感觉到端木蓉的体温瞬间下降,一层冷汗出现在端木蓉晶莹的额头上,下一刻燕弘胸前的衣衫传来一阵阵冰冷的触感。
泪!万般相思,千般情怨,就在此刻化作这两行冰冷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