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只是蒙蒙亮,甚至启明星还是那么若隐若现,天明整个趴在床上,嘴边吊着哈喇子,如果你把耳朵凑近,可以发现我们的明宝嘴里依旧嘟囔着……烤山鸡……
“烤山鸡……啊……别跑差一点就抓到你了……嘿嘿就要熟了可以吃了……烤山鸡。”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盖聂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黑线,以他的个性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天明对烤山鸡如此的执着,这间房很不错两张床摆放在内室,可以说的上市高床软枕,看着眼前这个睡得正香甜的孩子,盖聂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的感觉了,他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昨晚他只是坐在一旁打坐了一个晚上,虽然有鬼谷暗码传讯,但是作为一名剑客最起码的警惕性却依然没有放下,如今他不仅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要保证眼前这个孩子能平安。
“天明……天明。”轻轻推了推睡梦中的孩子,而天明呢,似乎只是潜意识的哼哼了两声,反过身去抱着枕头酣睡依旧,鼻子里甚至还吹起了泡泡,很是滑稽。
“天明醒醒……我们该走了。”轻轻的将天明手中的枕头拿起来,右手轻柔的拍打着天明的小脸蛋,当然手法上有些特别,以盖聂的控制力能轻而易举的刺激到天明脸部的穴位。
“嗯—……啊……大叔,早啊。”果然下一秒天明睡眼惺忪的嘟囔了一声,顺势蹬了蹬腿,扭了扭脖子,长长的扯着哈欠与盖聂打了声招呼。
“大叔……这么早啊,太阳都还没出来呢。”看了一眼外头,却发现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眼光普照,而是晨星点点,遥远的东面也只是能够看见一点点些微的暗红色,不知不觉又想躺下,嘴里还抱怨着。
“时间是有些早……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里并不安全。”心中闪过一丝;疼惜,这么小的孩子要他一路颠沛流离确实是……想来以往这个时候他还在梦乡里吧。
然而有一点盖聂却不知道。在过去的三年里,天明每天都被师父催促这,这个时候起床练功,只不过这个顽皮的小男孩在师父不在的这半年了又变得疏懒了起来。
“啊!好吧,我们走吧……”没精打采的甩了甩头,显然天明依旧没有睡醒,随意的洗漱了一番,等到上了马车天明又开始补觉了。
出了大门,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天明上马车之后便是乐开了花。
“太好了,这么舒服的马车,大叔我可以在这里面继续睡一会吗?”
“嗯,睡吧,到时候我会叫你的。”
酒肆在咸阳城的东南边,而安全的出城方向却是在北门,光是这一段路就用了小半个时辰,可以预见当时的咸阳城有多大。
等天明在这种舒服的感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了柔软的棉绸上,四周是光亮的棕黑木板,左右两扇被半透明的纱布遮掩的窗户洒入温柔暖和的阳光,显然今天又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原本摇晃的马车,这个时候似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对于这个天明已经很熟悉了,那是秦国城防军盔甲摩擦的声音,一瞬间天明的心紧了紧,天明看着顽皮,却并不笨,他有一种感觉大叔说的危险,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这些秦国的士兵。
这时马车外面也传来了一个粗大的嗓门:“盖先生,我知道你是陛下身边的人,但是最近陛下下了命令,要严查进出咸阳城的人马的。你这样做会让我们很难办的。”
盖聂声音冰冷,似乎在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杀意:“我奉陛下的命令出城,秘密知道的太多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盖先生。既然如此,那么请出示陛下的手令吧,我立刻让开人马,让你过去。”城守不依不饶。
他也是极想就这样放盖聂走的,可是军中对这样不守职责的人处罚更为严重,尤其这次更是陛下亲自下令严查,否则他根本不敢冒着得罪传闻中的剑圣盖聂的危险来拦车。
即使得罪盖聂,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如果违背军纪,那是株连九族。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轻重。
盖聂沉下了脸色,眼前的局面让他有些苦恼。以这个身份也被拦下,这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也全不怪他,在嬴政的身边,每一步都必须极度小心,这次能够不引人注意地出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再做多其他的事情,随时都会被城中的罗网组织察觉。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难不成得从咸阳城杀出去,然后秘密的潜出函谷关。这个困难程度,远远超出了盖聂原本的计划。
如果能够悄无声息地顺利出城,绝对可以快马加鞭地赶路,趁着各地守关没反应过来时,冲出函谷关,只要过了函谷关形势就会好上许多,毕竟函谷关以内是老秦之地比之东面的六国故土,防御要比起其他地方严密的多,相对的盘查也严密的多。
但现在,只有……
四周的空气仿佛渐渐停止了流动,丝丝慑人的寒意从渊虹身上发出,不知不觉中,盖聂修长、白洁的手掌已经抚上了渊虹的剑柄。
城守不自觉地皱眉,不知为什么,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开始笼罩心头,让他极不自然。
就在生死的刹那之间,远处忽地传来一声高呼:“盖先生,请等等!”
下一刻,一个套着黑袍的身影落在了盖聂的身旁。
“谁?”被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城守骇得后退几步,瞧见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看不清模样,便抽出腰间的长剑警惕地望着他。
“放心,我没有恶意。”来人微微抬头,城守看见了黑袍下的面容。那张脸很年轻,约莫二十六七岁左右,双眸明亮,剑眉间带着丝丝逼人的英气。
“盖先生,请放心,我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盖先生,是公子让我在此等候先生,助先生一臂之力。”忽地低声说道,那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人之间听得清楚,至于旁人看来,他们是连一句话也不曾交流过。
盖聂微微摊开手,扫了一眼黑衣人递给他的纸片,一切就已经明了,原来这个小师弟是来了一招以假乱真,瞒天过海,当然写的依旧是鬼谷密码,双手一震,纸片已经成了齑粉。
黑衣人神情自若地转身,几步的距离被他一跨而过,转瞬间便贴近了城守的身旁。
“你想干什么!”城守惊恐对方能轻易地接近自己的同时,不由得举剑挥舞,色厉内荏地大喝。
旁边的士兵一下子紧张起来,纷纷握紧长矛靠近。
黑衣人似是轻蔑地扫了一眼,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飞快地在城守面前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城守顿时惊慌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哆嗦一下,说话也不利索起来:“陛……陛下的……手令。”
“闭嘴!”淡淡地打断了城守接下来的话,“借一步说话。”
“是、是!”城守深吸了一口气,向旁边的士兵示意接管一下这里,自己带着黑衣人朝旁边空无一人的街巷走去。
直到两个人都走进了曲折的深巷中,保证无人能听到这里的声音后,城守才停下脚步,慌张地道:“不知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沉默着左右扫视一眼,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看不见动作,旋即冷冷地道:“陛下密令,直接放盖聂出城。”
“这……”城守一愣。
“怎么,你怀疑我假传圣令?”脸色一寒,澎湃的杀气从黑袍里涌出,吹动起锦绣黑袍,周围一下子变得冰寒无比。
“不敢,我这就去。”城守被冷汗浸满了身子,喏喏地退走,向外面走去。
“对了,放他们出去后再回来,我还有其他命令给你。”冰冷的声音又忽然在后面响起,城守怔了片刻后低声应是,退出了巷子。
“盖先生,得罪。”城守走到盖聂面前,恭敬地弯身,继而朝着其他人挥手,“放行!”
盖聂深深地看了黑衣人所在的方向,但视线被曲折的巷子挡住,最终转回前面,挥动马鞭驾驶马车离开了城门,向着远方驶去,直至消失。
“大人?这……”边上的副官疑惑地望着城守。
城守使劲拍了他一掌,低声吼道:“你别乱问,做你该做的事去!”
“是……是……!”副官连忙离开。
犹豫了一会儿,城守又向深巷中走去。
果然,那个穿着宽大黑袍的人仍然站在原地。他连忙迎了上去,一个“大”字刚刚出口,眼前却见寒光一闪,旋即便是深沉的黑暗。
?神脸色平淡地抹去剑上的鲜血,再收入鞘中,看也不看地面的头身两分的尸体,自言自语:“见过我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只有死人不会告密。所以,委屈你了。”
说罢,他转身向巷子更深处走去,足尖一点,掠过四周墙壁,身影消失在杂乱的民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