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钱干什么用了呢?俗话说‘小卒过河就是车’,张某正是用这不义之财,为小卒子过河造船搭桥,你明白了吧。”
审配道:“张子谦,你不过是用这些不义之财去贿赂一个大贪官,来保住你这和小贪官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张子谦走到审配身边,说道:“说得对,可是……也不全对。那些高官们在保的并不是我张某而是他们自己。因为如果我张某活不成,那么洛阳城里的那些三公九卿都得给我陪葬。”
“所以,你说你一个小小的督邮,又能奈我何啊?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现在张某异地为官的诏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审大人要想弹劾我,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吧。”
“另外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刚正不阿,就一定能惩恶扬善,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空的时候,你也该回家看看了,令子做了诸多好事,有些你应该不知道吧。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
“呵…呵哈哈哈哈哈……”看到审配气急败坏的模样,张子谦狂笑不止。
“张子谦我就不信大汉律令会治不了你!”
“圣旨到,张子谦接旨。”
审配话音刚落,县衙外就传来了天使的声音。
张子谦闻言得意洋洋地说道:“审大人,恕张某不再奉陪了。”他缓缓起身,对着县衙外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分洒脱的向外走去。
临到门口时,张子谦忽然停住脚步,来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刘大人,怎么一言不发啊。如今我异地为官,繁阳县内独你一人为大,难道你不高兴?哦对了,你也是个聪明人,不然你不会看破此案。不过啊,我也有句话要送给你。”
“有道是‘聪明之人,往往聪明有余而谨慎不足’,此话可听的熟悉?你也不用多疑,我并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哈哈哈,哈哈哈……”
张子谦大笑而出,笑得天崩地裂,笑得刘备寒毛倒竖。他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字扎在了刘备心中。
什么叫“聪明之人往往聪明有余而谨慎不足”,他指的是什么?
难道我也犯了个错误?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甄鉴不是凶手?
不对啊,韩静被冤枉就是他推波助澜造成的。
倒地是什么……?
一连串问题塞满了刘备的心,就连审配离开,他也没有发现。
“张子谦!”
审配高呼一声,义愤填膺追出县衙。可是张子谦早已领了诏书,离开县衙返回家中。
他怒不可遏,唤来手下,锲而不舍追赶。
那手下边走边劝说道:“大人,您息怒啊。”
“息怒?”审配厉声说道:“什么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身为本地督邮,难道就看着张子谦这样走跑了?大汉律令都成了这帮贪官污吏玩弄的一纸空文了,还息怒?”
众人追到城外,恰好张子谦的马车远去,只见张子谦站在马车上,说道:“审大人,何必那么怒气冲天啊,这回不还是让你看到我降职了嘛。”
“不过,我这项上人头也是得以保全啊,你知道吗,自今日始,我这小卒子算是过了河了,你我后会有期!”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众人无可奈何停下脚步,眺望着漫天黄沙。
“大人,你莫要生气,虽然这一次让张子谦跑了,但下一次一定能抓住他。”下人见状宽慰道。
审配哀叹一声,说道:“这哪是降职惩罚啊,这分明是放虎归山。你们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次相遇的。”
“那大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另一个手下问道。
“走吧,回去。张子谦虽然跑了,可还有个刘玄德在。此人能够明察秋毫也算上佳,但是我怕他矫枉过正,过犹不及,还需敲打一番。”
“大人说的是。”
……
回到县衙,刘备和崔林整理出了韩静杀妻案的卷宗,呈递给审配。
审配大体看了一遍,遂即放在一旁,让崔林退下单独与刘备说道:“玄德能够明察秋毫,抓住甄鉴的漏洞,使得冤情得以平反,可谓居功至伟,此事我会上报太守。”
“多谢大人。”
“你先不用急着谢,等我说完,你恐怕就不会谢我了。”
“这……”刘备当场愣住。
只听见审配说道:“我且问你,如今甄鉴二人已经被抓,你欲如何处置?”
刘备闻言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按照大汉律令,凡被抓之人,招供之后三五日内还需复审。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审配见刘备欲言又止,揉了揉额头,说道:“你只管说就是。”
“是。”刘备点头说道:“而且张子谦临走时所说的话,我细细想来,似乎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话里有话。所以……所以我打算重新再审一遍,防止出现纰漏。”
审配闻言点了点头,非常欣慰地说道:“不错,你能这样谨慎,我就放心了。不过,张子谦的话不足为据,你若要查查便是了,只要再秋收之前,把此案的卷宗呈递给我就行。”
“我所担心的,其实是无极甄家。甄家乃是世袭的官宦世家,其门生故吏虽然不多,但也能量巨大,倘若奔走上下花钱来营救甄鉴,你当如何?”
“这个嘛……”
刘备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且花钱就能买命,实在是骇人听闻。
“怎么,你没有考虑这事?”审配问道。
“在下惭愧,请大人教我。”刘备行礼说道。
“法网无情,只要证据确凿,只管按律行法,倘若无法决断,只管上报与我。”
“多谢大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听人说你是行伍出身?”
“是。我曾跟随车骑将军,平定了河南起义。”
审配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你身为繁阳县令,不比在军营之中。为官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康浩》曰:‘如保赤子。’你以善心对待百姓,百姓也会以善心回报你。多说无益,如何治理总该由你亲自践行。”
“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我不想见到第二个张子谦,出现在我所管辖的地方。”